【波蘭想想】波蘭疫情期間的「新常態」

從新型冠狀病毒（COVID-19）爆發至今已超過一年。台灣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5月15日公佈國內新增185宗確診病例，其中境外移入5例，本土180例，是單日確診人數創新高的一天（資料來源：衛生福利部疾病管制署新聞稿）。因此台北市與新北市升到第三級警戒，休閒娛樂場所全數關閉，也開始禁止多人聚會。

當全台開始陷入恐慌，全民瘋狂搶購罐頭、泡麵、衛生紙等民生物資時，波蘭在5月15日這天卻條件式地解除了出門一定要配戴口罩的規定和禁止餐廳內用的限制。不過前者雖然允許民眾在戶外可以不用戴上口罩，但在密閉空間還是得按規定把口罩戴好、戴滿；後者則是允許餐廳除了外帶及外送外，還可在餐廳外面擺上桌椅供民眾「外」用。

從兩國對疫情所採取的新措施，似乎波蘭的疫情正在逐漸好轉中，而台灣卻開始深受疫情的影響。但如果我們去查看波蘭政府5月15日這天所公佈的資料，當日確診人數為2,896人，（資料來源：波蘭政府截至2021年5月15日當地時間10：30的統計）卻又比台灣累計至同日的確診人數要高上一倍之多。但在經過幾個月的疫苗接種後，這樣的當日確診人數已經比今年春天第三波疫情期間每天動輒一兩萬的確診人數要低上許多了。

一位不願具名的受訪者表示，現在波蘭的執政黨「法律公正黨」（Prawo i Sprawiedliwość; PiS）去年6、7月為了贏得總統大選連任，跟民眾謊稱波蘭疫情已正式結束，所以夏天的海邊人山人海，幾乎沒什麼人在戴口罩或保持社交距離，導致波蘭一進入秋天疫情就馬上失控，死亡率一下子提高許多，間接造成七萬多人死亡。

其實看到台灣民眾開始瘋狂搶購民生物資，我彷彿看到了去年3月疫情剛爆發時的波蘭，當時的波蘭民眾也是害怕政府會突然宣佈封城，因此瘋狂地在各個超市搶購能存放許久的食材及日常用品。根據去年3月11日的一篇報導，去年2月的最後一個禮拜，波蘭人當週所消費的麵粉數量，和2019年同個時期相比，上漲了84%，米95%，麵65%，肥皂66%，衛生紙24%。

肉類食品因為能被冷凍一段時間後食用，所以價格也因民眾搶購的原因而大幅度地上漲。但其實，波蘭是農產品的主要輸出國，農產品外銷數量比波蘭境內所消費的還要多上許多，所以食物是不可能短缺的。當時波蘭的農業部部長就跟全國民眾呼籲，波蘭外銷到國外的農產品包括：80%的牛肉，60%的雞肉和40%的牛奶。超市架上貨品短缺只是因為物流來不及補貨，建議民眾不要囤積食材及日常用品而造成浪費。的確，在疫情爆發後的兩個禮拜，波蘭各個超市就逐漸恢復正常，即使後來又爆發了第二波、第三波的疫情，但超市也不再發生貨品短缺的現象。

在過去這一年多來，台灣一直都是防疫界的模範生，當世界的其它角落處於水深火熱之時，台灣彷彿像是與世隔絕般，說是人間的最後一片淨土也不為過。但比起台灣，波蘭似乎已經開始習慣這個疫情期間的「新常態」（New Normal）了！從疫情爆發至今，波蘭大學全面改成遠距教學，就連一些學術會議、專題演講、論文口試等，也幾乎都改成在線上進行。這種少了人與人面對面的學術或知識交流，其實有好處也有壞處。

正在亞當密坎凱維奇大學 (Uniwersytet im. Adama Mickiewicza) 漢學系攻讀碩士學位的戴克恭（Konrad Adamczyk）就非常適應疫情期間的這種新常態。他仔細比較疫情爆發前後的兩種不同上課方式，認為只要學生夠認真，從老師身上所得到的知識量是一樣的。當然，他不否認還是有一些懶散的學生會假裝其電腦攝像鏡頭跟麥克風有問題，可以「合法地」翹課，躲在電腦螢幕後做自己的事。

戴克恭進一步指出，遠距上課不但讓他省下在外地租房子的錢，也省去了不少通勤時間。由於亞當密坎凱維奇大學並沒有規定學生一定要開啟攝像鏡頭，因此不少女生還可以省去化妝的功夫。但戴克恭同時也表示，由於他去年10月才剛進入到這所學校就讀，至今都還沒有任何機會跟他同系的同學有過交流，也許這是新常態帶來唯一的缺憾吧。

新常態期間的波蘭，政府為了避免群聚感染，許多店家都被迫暫時歇業。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為了規避政府的封鎖措施，有不少店家都會想方設法地鑽法律漏洞。例如，克拉科夫（Kraków）一家健身房去年10月就將健身房重新命名為「健康身體教堂」（Kościół Zdrowego Ciała），即該健身房已轉型為販賣健身器材的教堂，邀請民眾在購買健身器材前可付小額費用來先「試用器材」（testowanie sprzętu），而之前的健身課程則是一種付費的「宗教聚會」（spotkania religijne）。這是因為當時克拉科夫被劃分在紅區內，許多健身房都被迫停止營業，只有教堂仍可以舉行宗教活動。

另一家居家用品連鎖專賣店RTV Euro AGD則為了不受到政府封鎖措施的影響，對外宣稱其現在已轉型為「食物專賣店」（sklep spożywczy），但所謂的「食物」也只是在眾多的3C產品外多設置了一個地方擺放咖啡豆跟咖啡膠囊罷了。

雖然目前台灣的疫情有變嚴重的趨勢，但和去年疫情剛爆發時的波蘭相比，其實台灣人是可以不用悲觀看待的，最重要的是要避免因疫情而產生的恐慌。對台灣時勢非常關心的波蘭YouTuber斯坦（Stanisław Piątkowski）就對兩國疫情態度非常有感：「我今天開車去市區繞了一圈，發現政府一放寬疫情防疫政策，街上就開始有一堆人不戴口罩，餐廳外面也都擠得水泄不通，彷彿這波疫情只是稍為嚴重的一般流感。相比之下，台灣人對防疫比較謹慎，也比波蘭人更願意聽從政府的建議，會乖乖地戴上口罩跟避免群聚。」

斯坦繼續補充道：「我覺得台灣政府在對待疫情的態度一直都是如履如臨，非常盡力地在確保防疫無缺口，而且現在也已經開放許多民眾施打疫苗了，所以我相信台灣的醫療資源是絕對可以撐過這一波突如其來的疫情變化。」

然而，斯坦也指出，比起波蘭民眾已經習慣疫情所帶來的新常態，台灣民眾因為過去一整年都過著正常的生活，因此容易變得恐慌，再加上台灣媒體常常會為了提升點閱率或因政治操作而把報導誇大，進而讓民眾的恐慌變得越來越大，而影響到台灣的經濟。

目前在新北市從事護理工作的陳小姐雖然對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公開、透明且專業的防疫政策讚譽有加，但她同時也指出雙北非特約醫院的醫事人員在這樣的感染高峰期其實很難預約到疫苗接種。

「其實一開始政府開放第一類醫事人員疫苗接種時，大家都不太願意施打，因為護理工作非常忙碌，班表很難預約或做更改，不太能有時間去處理疫苗接種後的副作用，如果因此而影響到護理工作就不好了。」陳小姐笑著說道：「但因政府已開放第二、三、四類對象接種疫苗，現在更是『一針難求』，所以目前只能隨緣了！」

其實不只是台灣，波蘭政府也一直都在積極地購買有效疫苗。雖然台灣目前尚未能實施全民疫苗接種，但是台灣現在正在經歷的，其實波蘭跟世界各國都已經經歷過數遍了。當波蘭民眾似乎早已習慣疫情期間所帶來的新常態，逐漸淡忘過去這一年多來波蘭付出的高額代價是七萬多的死亡人數，台灣反而要以世界各國為借鏡。我們除了繼續把口罩戴好、戴滿並避免群聚外，也要盡量避免過度恐慌。台灣一直都有「外患」問題，但在過去這一年多來的防疫成果是全球有目共睹的，千萬不要讓「內憂」問題成了政府防疫的絆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