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宇程學習背景包括自然科學、商管、政策,最後決定深入研究教育。教育決定了個人生活的樣貌,也決定了國家、社會、產業的整體樣貌。但什麼該決定教育的樣貌?在這個變動的世界中,教育該面向未來,該面向個人生涯,該面向科技、產業、社會變遷。教育不必是關在四面牆中為了學歷填塞,教育該是一場學與業的壯遊。
毛毛蟲變蝴蝶,蝌蚪變青蛙…這些變化過程,在生物學上有一個專有詞彙 metamorphsis,中文也譯為「變態」─取其「變化形態」之意。在「變態」的過程之中,生物體的結構、形態、運動方式,都會發生顯著的改變。
我們的大學也需要「變態」,也需要像毛毛蟲成變蝴蝶,蝌蚪成變青蛙─不然它就會永遠這樣幼稚、僵化。而變化形態是需要一系列規劃和安排,用阻力最小、陣痛最少的方式進行,在悄無聲息之中改革到位。
以下,是我認為大學可以採行的五個漸進方法。
第一步、科系內分組延後分流
在台灣,高教的招生和學位的最小單位甚至不是科系,而是科系下的「組」。例如我的畢業科系─台大工管系,就下分科管組和企管組。同一個科系下不同組別的學生,必修的課表相近但是偏重略有不同。如果要轉換,甚至還要花一番波折辛苦。在一個科系裡,限制和門牆還要這麼多,真讓人難以想像。
如果都已經在一個科系之內了,課表相似度也很高,其實大可以延後分流,讓進這個科系的學生可以在了解各組的差異之後理智選擇。
第二步、以自願為前提,跨科系自由組合共同招生
哈佛和多數美國學校,是全校共同招生,日後學生可依各別興趣與志向申請不同的學位。在台灣,以全校為單位招生,恐怕有不少科系不願意。說明白了,有些「高分優勢」科系,不願意和那些「低分劣等」科系在同一個盤子裡─要說服他們改變,其實不容易。
一個漸進的方式,就是開放由下而上,沒有限制,自由協調的方式進行跨科系招生。例如,假設台大醫學院中,經協調後,護理系、職治系、物治系三系的課程架構類似,有意願共同招生,學生可以在了解後再選擇其中一個科系修習─那麼就這麼做。而台大醫學院中的醫學系、牙醫系無意共同招生,也不必硬湊在一起。
同理,台大社科院之中,也許有數個科系會願意共同招生,文學院亦然。甚至也許部分文學院、社科院科系認為共同招生有好處─例如歷史系、社會系、人類系、政治系、社工系也許願意共同招生,讓學生有更多適性選擇的機會 -- 那就這麼做。
再進一步,一個科系招生,可以跨兩個以上的聯盟。例如,歷史系如果願意,可以這樣作:拿出20名額和文學院其他科系組成的「文院學群」共同招生,再拿20名額加入社科院其他科系組成的「社科學群」共同招生。
從共同招生管道招到的學生,可以倣效史丹佛,設立「大二學院」(sophomore college),提供待選主修的學生短期但密集的課程,讓學生深入了解各領域的的實況與潛力,幫助學生進行選擇。
第三步、學程學位獨立化
現在,許多學校都有跨科系運作的學程,至少在台大已經有數十個,這是一個相當好的基礎。但這些學程,目前都是和輔系同樣地位─學生是進某個系之後再申請,作為錦上添花之用,並且不能當畢業資格。未來,我們可以思考加強學程學位,作為招收學生、畢業學位的主體。漸漸減少直接進入單一科系的學生人數比例。
第四步、開放修滿學分後,事後追認畢業資格
現在一般科系,都是要先申請進入這個科系的學籍,後來修滿學分之後,才得到這個科系的畢業生資格。
未來可以走向開放─學生可以先獨立修滿該系的必修學分,然後在畢業前申請該系畢業證書。只要沒有必然的理由,都予以事後追認,頒發畢業資格證書。
第五步、學分灌水,更加充實
哈佛的學生修課,平均是一學期四門課,這幾乎是常態。多修一門課以上,都是少見的情況。哈佛的學生通常非常慎選課程,也非常認真修習。而一個學期四門課,大約是台大學生平均每學期的一半。
而台灣的大學生,課程太多,每門課投入學習的時間與時間太少,在這種情況之下,老師與學生都累慘,學習成果反而遠不如精深學習的哈佛學生。
但關卡在於,台灣的大學明明知道課程太多,學分太多,對每個人都有害,但是受限於大學法的限制,就是改不了─一節課一學分,畢業學分至少128。在這種情況下,我建議多開「灌水課程」─ 沒錯,我支持「灌水」。
如果一門課是重要課程,應該深入學習,那這門課就該開九學分,佔用九小時的時間,規劃一系列的演講、操作、實驗、討論。透過增加的課程時數,或是拆分開成三門各三小時的課,課程內容互相接續組合,讓學生真的學飽和消化,老師也達到教學時數規定。
在蛹中變魔法,毛蟲也可變蝴蝶
毛毛蟲變蝴蝶,沒有人給它動手術,它不是大動干戈將自己拆解後重組。它是在一個小小的蛹之中一點一滴變化,最後成為截然不同的樣貌。
以上提出的四項方案,沒有一項是需要動大手術,每一項都是只需要稍微調整既有架構就可以達到。最好的改革方案是漸進的,是把集中心力微調最容易的施力點。如果用這樣的方式,台灣的大學調整體質,振衰起弊,不是完全沒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