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想想】 大眾爺世代加油,嘿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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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梓跟我預告,他這個禮拜也要來談五府千歲/三太子的議題,我心中第一個感想,其實是原來我們的Hamilton式神話學竟然也已粲然大備,可以形成一個系譜清晰的符號系統,並且用在政壇的譬喻裡面也毫無違和。美麗島與律師世代的前賢們已經是五府千歲,而野百合的阿哥阿姐們則是活跳跳的三太子等等,大家一起來演個六國大封相,好不熱鬧。

而對於五府千歲的議題,很恰巧的就在上週,有新聞網站同樣問過我意見,說起來也跟拓梓的看法差不多:年齡並不是事情的核心,而是政治人物能不能提出新命題,引動人民的熱情,這才是我們該衡量的重點。當然,去培養一代接一代的政治梯隊,為每個時代發掘人才,讓他們找到為人民貢獻心力的舞台,也是民進黨應該去思考的事。

這兩者同時也是彼此相關的,新政治命題的提出,也仰賴著新世代一波波地湧上,藉由世代間的挑戰與回應,打破慣性的思考,就這樣青春有勁的新世代在後面「快的推」,沉穩謹慎的前輩世代在前面「慢的拉」,產生議程板塊移動的力量(是說終於也跟上了正夯的曼德拉梗了)。

然而,值得一問的是,我們有了五府千歲與三太子,那其後的政治梯隊又在哪裡?一個一個世代,有沒有自己跟上?有沒有準備開啟新局?這首先要從辨識世代喀斯特結構的新地層來說起。

如果說前面的是五府千歲與三太子,那麼在後野百合的我等世代,或許可以概括地說是「大眾爺」們。這些沒有名姓、成千成百的無名孤魂,並非得道正神,卻是剛入行的新鬼,有爺之名,但當然還沒資格當「爺們」,雖然當然也已經有些秀異者嶄露頭角,但大多數還在產業中下層浮游,也沒有明確的世代團塊性格,與對台灣民主明確的戰功,集體面目模糊。我們甚至無法指認這個大眾爺世代的整體特質,之前有人要封為「幕僚世代」,可是野百合世代裡也大量有幕僚歷練,實在稱不上是什麼特徵,也因此斷代地層寬而不顯,可以上自六年級初段班,下到整個七年級,大家共享類似的命運。

大眾爺的世代處境,與三太子們比較,客觀上有其大為不同之處。

在國家民主化的過程中間,省與國民大會的廢除、立委減半加上單一選區的實行,還有直轄市的整併等等,這些大部份是國家體制合理化所理應進行的政治工程,殆無疑義,可也同時成了政治新人們的諾亞式大洪水,在此一淹之後,參政門檻的海拔隨之墊高。

就像是作為憲政盲腸的國民大會,其實曾經一度是當前「中生代」的最佳熱身牛棚,甚至是讓新星嶄露頭角的小聯盟,他們在這裡取得具有發言權力的第一個身份。這就是新世代所少掉的一大部份機會。

而對於民進黨的新參政者而言,與野百合世代更加不同的命運在於,不僅失去中央執政權,整體政治空間也不再急速成長、甚至萎縮,芳華兀自正茂的前人們無法「向上提升」,只好「向下消化」,一個蘿蔔一個坑,民選公職席次的減少,連動著黨務主管、地方政務官員的空缺甄補,也變得緩慢,於是這侷限了新參政者的歷練機會。

在主觀層面上,大眾爺世代也有自己的優劣所在。一般上而言,大眾爺世代的政治工作者,比較沒有經歷過學生運動、社會運動的洗禮,跟之前一代代造反出身的爺們相比,對於破立新局,還顯得稚嫩;論述的深入度與視野的廣闊度,都還有待提升。

但另一方面,大眾爺們卻也更能著重於政治工作的技術細節,更早體認到日常例行事務的重要,並熟悉做苦工的精神,也更早地少了一些虛浮、多了一份勤懇,跟其他場域的同世代勞動者一樣,戰戰兢兢、認命認份地面對「政治作為一種產業」,雖然偶帶酸味,卻一點都不草莓。

大眾爺世代不再容易有像野百合世代那樣團塊進入政治圈、並有充份發揮的機會,這是客觀環境的無奈。既然餅小,光怨無益,自己要去做大,所以另一方面,新世代自己也要展現更多能力來擴大政治空間,包括創造感動的熱情、包括使人信賴的深思性,以及在各個領域為民進黨拓深基礎的社會影響力,更重要的,提出能說服人民「台灣需要民進黨」的理由所在。如果欠缺了這最後一點,那所有世代交替的訴求,不管是中生代「人生未半百、常懷千歲憂」的焦慮,還是更年輕世代的忿忿不平,其正當性都會削減薄弱。

同時,在黑白變得不那麼分明、正義人士與惡魔黨交錯的凡庸時代,神威有限的大眾爺們也要體認到,價值的實踐,是在政治工作中、每天一點一滴的小事裡面。在革命熱潮後的庸俗政治情勢裡面,我們所學到的是妥協中鬥爭的藝術。政策有政策的衡平點,但這個衡平點能不能夠每天更往進步的價值傾向一些,或至少站住腳步不要被推倒,這是不管大大小小每個政治工作者要去想的事。

我們一定都無法同意「民進黨與國民黨日趨一樣」這種說法,但是當然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其中之一就是把自己的價值明確化。你可以不必一下走得很基進、可以採取溫和彈性的路線,但是畫定了自己的底線,就要堅守。

在即將來到的2014地方總選舉裡面,眼看就有許多年輕世代要投入選戰、接受民意考驗;而不參選的人,不少也慢慢有機會創造自己的言論場域,透過筆與口,來參與未來政治議程的擬定。大家前路雖然艱難,時代給予的命題卻也漸漸浮現,趕快形成自己的面目,與立足於台灣政治的真正價值吧。大眾爺們加油,嘿荷!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