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華光社區離開,拖著沒什麼知覺的小腿走了好遠去搭公車。
在群眾數個小時不間斷地大喊「反迫遷,要安置!」的同時,重重媒體包圍注視下,警察和工人從二樓的窗戶裡拖出最後一群聲援者,將他們一個個拉下屋頂,怪手和吊車就在旁邊轟隆隆發出巨響準備施工,還留在現場的記者在屋頂上用筆電寫稿,攝影大哥們卡住位子拍攝那些受傷哭泣的學生,上百名警察排成人牆,將工地團團圍住,形成一道比施工鐵籬還堅固的防線。
從昨晚到今天下午,終於抬走了上百名聲援者,淨空了巷子跟整棟房子,怪手和吊車開到建築物的旁邊,住戶一邊在前面受訪,含著眼淚說謝謝,此時他身後的背景就是自己住了幾十年家被推倒夷為平地⋯⋯
想替這個荒謬的情境配上一首激昂的交響曲,不過腦子一片空白所以辦不到。
早些時候因為漫長的等待,我離開抗爭現場走到附近廢棄平房旁邊的路邊攤吃麵,隔著一條馬路看著華光,還有旁邊的中正紀念堂,在中正紀念堂這樣的歷史建築都還沒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在這裡的華光社區,它跟臺灣許多其他的眷村一樣,記錄陪伴人們度過幾十年來國家發展的歷程。
隔著牆,隔著時代,都是我所不了解的華光的歷史,臺北的歷史,也是國民黨來到這塊土地後的臺灣歷史,然而不管是什麼樣的文化積累,都在這個安靜又喧囂的早晨,將要開始變成一座虛幻的台北六本木金融購物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