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想想】東南亞在印太區域中的戰略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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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處印度洋與太平洋交接的關鍵位置,東南亞在印太區域中的重要性其毋庸置疑,唯僅地理位置實無法呈現其具體的戰略價值,需輔以現今的政治與軍事等條件以論述其複雜性。

就地理本身,麻六甲、巽他(Sunda)、龍目(Lombok)與望加錫(Makassar)海峽構成兩大洋之間最短的海運航路,也就是北京念茲在茲的「麻六甲難題」(Malacca Dillemma),而這難題構成中國帶與路倡議(由於一帶一路不只一帶也超過一路,所以現在較為通行的說法為「帶與路」倡議,即Belt and Rod Initiative,BRI)的根本動機。雖然東協(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Nations, ASEAN)於今年六月推出了本身的印太展望(Indo-Pacific Outlook),但是東協慣常四平八穩與全方位友善的論點不易凸顯東南亞於印太地區的地緣戰略價值。

雖然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ited Nations Convention on Law of Sea, UNCLOS)並無提供海峽沿岸國家封鎖的權利,反而是保障航行自由,位於印尼、馬來西亞、新加坡與泰國的相關設施,例如海空軍基地、雷達站等,提供關鍵的資訊與封鎖行動的後勤支援。至於其他東南亞的沿岸國家,雖然沒有瀕臨海峽,他們的位置與設施也可能有助於區域外海權國家對於航路的影響。在過去強權爭霸的時代,包括冷戰時期,這些重要海峽的沿岸國家往往成為被征服的目標,例如大英帝國的諸多殖民地與蘇聯對於土耳其與北海道的入侵計畫,但是目前的國際政治與軍事環境讓直接佔領的難度提高甚多。

政治而言,自從伊拉克入侵科威特導致第一次波灣戰爭以來,要入侵一個主權國家的條件不比以往,幾乎都需要國際組織、通常是聯合國的授權。當然美國入侵伊拉克可以視為強權單邊主義(Unilateralism)的代表,但是當時的小布希政府仍是緊抱聯合國安理會的相關授權案,如687, 1373與1441號等。目前東南亞國家雖然未必完全尊重國際規範,但是遠不及麻煩製造者(Troublemaker)的程度,要形成類似的授權案難度甚高,尤其是在安理會五強任一皆可否決(Veto)的狀況下,北京要取得安理會決議以建立其動武的政治正當性幾乎不可能。

當然,北京仍可無視國際規範逕自強行用兵,但是要攻佔控制這些海峽在軍事上並非易事。雖然東南亞海峽諸國的軍力總和比不上解放軍的南方戰區,但是投射兵力到這些海峽時讓前者擁有防守方的優勢,例如距離與對於戰場的熟悉度。受惠於其軍事現代化,這些沿岸國家建立了一定的海空與陸上的正規軍力外加非正規作戰來抵禦針對海峽的入侵。

儘管中國南方戰區在第四代戰機上對於海峽沿岸國具有可觀的優勢,距海南島兩千公里以上的距離超出多數中國陸基戰機的作戰半徑。儘管空中加油、南海人造諸島基地與航空母艦可以延伸作戰半徑,唯得以投射到這些海峽的空中戰力已經大幅縮減。因此,取得空優具有一定的難度。解放軍海軍的南海艦隊對上海峽沿岸國雖然有量、甚至質的優勢,後者的潛艦、反艦飛彈、水雷與其他海上遏阻(Sea Denial)的能力恐怕會讓前者蒙受可觀的代價。

即便解放軍在海空取勝,投射足夠的兵力進行登陸且控制全部的海峽依舊超出現有解放軍的兩棲投射能力。而登陸與後續的陸戰也未必摧枯拉朽,因為這些沿岸國也有具備野戰防空能量,包括肩射式防空飛彈的地面部隊,使得其防衛作戰可以在無空優的情況下執行,讓戰事無法迅速結束。若是正規戰終了,敘利亞與伊拉克等例子顯示游擊戰在網路時代下的強大韌性。換言之在今日的政軍環境下,列強尤其是中國很難直接將這些掌控海峽的東南亞國家從地圖上抹掉。

東南亞在印太戰略下的重要性也取決於與其他熱點的動態關係,特別是關於北京多方向的地緣戰略環境。假如朝鮮半島、東海或是台海有事,中國自然無暇顧及東南亞。即使東北亞平安無事,當北京要用兵南下時,其暴露於美日等國的海上側翼將會根本地危急作戰的可行性。唯有當中國取得一定程度對美日的勝利,用兵控制東南亞海峽的可能性才會出現。

簡言之,東南亞對於而兩大洋的重要性會持續存在,但是成為動武熱點的可能性卻不高。因此,列強,特別是中國與印太四強,仍努力發展對於東南亞的影響力。東南亞國家對於軍事現代化的需求,則成為外部列強投注影響力的方式之一。這部分將留待下篇「印太諸強在東南亞的軍事影響力競爭」予以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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