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為企業顧問,關心台灣弱勢及公義
在國民黨主導、民進黨讓問題回歸零思考下,立法院長王金平敲槌廢止證所稅,並大嘆:「錯誤的政策比貪污還可怕,證所稅實施3年來,台股成交值萎縮四分之一,證交稅收每年減少260億元,三年短收約800億元,國庫損失嚴重,大家都是輸家。」〔1〕金管會曾銘宗主委聲稱,廢除證所稅後,預估今年日均量可達1200億元、明年將攀升到1300億元。〔2〕然而,證所稅廢除後,這幾天的成交量都比修法前少,顯然事有蹊翹。
勞師動眾的說法,只是藉口
廢除證所稅的理由主要是:申報勞師動眾、成交值萎縮及股價本益比降低。就筆者了解,申報系統已建置差不多了,只要再有適當籌備期,申報作業並不困難〔3〕。再者,若證所稅依照營所稅一樣,每月營業額達某個金額水準以上,才須申報,就可大幅減少對稅收影響甚微的申報戶數,而所謂勞師動眾的說法,只是藉口。
證所稅讓成交值萎縮是謊言
要看台股交易量是否減少,不是自己關起門來,觀察交易量變化,而是應比較各國的交易週轉率與其變化,才稱客觀。最近三年來,股價在高檔盤旋,國際經濟落入長期低度成長,交易量減少是全球共同趨勢,就算廢除證所稅,根本不會出現金管會曾主委聲稱的日均量,茲說明如下:
以交易週轉率而言,台灣57%,與紐約60%、德國55%、倫敦55%等股市相當,比新加坡26%及香港44%高出甚多,遜於散戶熱衷電子交易的韓國、股價投機的中國,以及匯率大貶救經濟的日本。至於週轉率變動方面,台灣衰退30%,與倫敦30%、紐約28%衰退幅度相當,比德國41%、新加坡46%、日本48%衰退幅度來得小,遜於韓國、中國。〔4〕
基於上開說明,所謂證所稅造成台股成交值萎縮,根本是謊言。
台灣股價本益比表現不差
股價本益比係採用當時股價及過去四季的盈餘表現計算,惟台灣上市公司的盈餘波動大,近期股價又從萬點跌至8500點左右,所以台股的本益比波動幅度很大,因此,本益比並不適合在某時間點做比較指標。再者,上市公司去年盈餘在歷史高點,預期未來盈餘會衰退,故本益比是落後指標,若前開盈餘衰退實現,本益比又會明顯大增。
若勉強比較,以2014年為例,台灣本益比為15.2倍,與倫敦15.5倍、韓國15.6倍接近,高於香港11.1倍、新加坡12.6倍、上海13.1倍;略低於匯率大貶的東京17.7倍、經濟最強的紐約18.8倍。由此推論,台灣的表現並不差。
國家岌岌可危
筆者可以理解,過去20年投資台股沒有超額報酬,能賺到的就是現金股息,約3.5%左右。股市會大漲,是因為之前大跌,能賺取價差的投資人少之又少。若看到股價上漲,就要課徵證所稅,從這段期間來看,正當性確屬不足。然而,筆者曾為文指出,站在租稅準則及價值信仰的整體長期觀點,還是有很大的問題。〔5〕再者,丙種借貸、個人資產曝光、假外資的問題,都可以透過制度修正或當作改革代價來面對處理,遇到困難就退縮,那麼如何處理其他更重要的稅改問題?台灣又如何進步成為先進國家。
證所稅並非不能改革,但不是隨便拿理由充數,而且應將相關稅項一併納入考量,非單挑某個稅項或某些特定國家比較,更要考慮哪些地方應同時提高稅收,以補足稅源缺口。此次修正條文的說明中,雖然有依財政部建議,強調證所稅與證交稅有「連動關係」,但國家的政策思考如此粗糙,立法品質如此低落,筆者不客氣說:國家岌岌可危!
一場還沒結束的陰謀
最近財政部長張盛和提到,幾個月前,有人說證所稅是股市量能不振的元凶,現在證所稅廢除了,卻又說證所稅不是主因,富人稅和股利可扣抵稅額減半課稅才是,一種新的論調與氛圍正慢慢鋪陳,由此可看出是希望能把富人稅和股利可扣抵稅額減半課稅給拿掉。〔6〕,甚至想取消「房地合一稅」。〔7〕
照張部長的說法推論,立法部門很可能在明年新總統上任前,會進一步拿掉富人稅和「股利可扣抵稅額減半課稅」。筆者認為,屆時民進黨若不強力杯葛,會讓不少支持者認為,換黨執政也沒有太大意義。
既然證所稅已經廢除,而且筆者預期未來幾年股市不會有甚麼行情的前提下,再修證所稅的急迫性不大,反而應該因勢利導,全面取消兩稅合一,讓營所稅可以確保課到法定稅率水準(而不是讓綜所稅稅率較低的申報戶還可退稅),以補充證所稅留下的稅源缺口,但股利所得只認列60%納入綜所稅的稅基(綜所稅最高稅率已提高至45%,故認列50%仍可接受),詳請參筆者以筆名為文「如何讓證所稅恢復公平正義」。〔8〕上開設計是有依據的,比現行隨便說說、去年修法通過的「維持兩稅合一,股利可扣抵稅額減半」的版本更能彰顯公平正義,而且更為簡政。
貪婪自私的時代,需要公民團結,否則就如同中研院朱敬一院士說的:「他們聯手把台灣的稅制一步步推向懸崖」,而國家財政的黑暗時代很快就來臨。
〔1〕廢證所稅 王金平嘆:錯誤政策比貪汙可怕,蘋果日報,2015年11月17日。
〔3〕童振東,證所稅改革需要租稅準則及價值信仰,想想論壇,2015年8月25日。
〔4〕依台灣證券交易所資料,2013年、2014年及2015年1至8月的成交金額週轉率(2013,2014,2015.1-8)如下:台灣(82,84,57);新加坡(48,36,26);香港(43,46,44);倫敦(77,75,55);德國(92,75,55);紐約(83;84;60);東京(152;122;79);韓國(112;106;103);中國(148;203;335)。
〔5〕同〔3〕。
〔6〕梁姍樺,證所稅廢除 張盛和:富人稅不能廢,風傳媒,2015年11月18日。
〔7〕主筆室,張盛和的警語:西斯大帝的復活!,風傳媒,2015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