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信的國家,驕傲的民族:蘇格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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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格蘭已經決定2014年舉行獨立公投,讓我想起當年負笈英國蘇格蘭愛丁堡大學 (1988-1993)時的一些回憶,深深感佩這個自信的國家,驕傲的民族。

在蘇格蘭時,每日中午都穿越隔著宿舍與系館間的草坪,回家料理午餐。一方面省錢,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吃不慣當地食物。

就在這草坪的步道旁有一對年輕夫婦經營賣烤洋芋的攤子,生意不錯,只是這填塞著生菜起司的烤洋芋實在引不起我的食慾,雖然每天經過卻從來沒有光顧的念頭。直到有一次已屆期末,因趕著翌日要繳交的論文,沒有時間料理午餐,破例地就近到他們的攤子上光顧。也許是當時客人少了,男老板有空與我搭訕,除問我來自何處,來此做甚麼之類的問題外,讓我驚訝的是,他還邀請我這個素昧平生的「老外」,聖誕夜到他們家中一起過節。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盛情邀約,一時之間,我還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見我楞在那裡,急忙解釋是因為他夫婦倆喜歡海外旅行,旅途中難免接受過外國人士的款待,而對這份情誼他們是謹記在心。熱情邀約一個在自己國家旅遊的陌生人,或許是回報他們所曾經接受過的遙遠情誼吧!

當時我因已答應指導教授的邀約而婉拒了他們,但是對於這份情誼卻銘感於心,打定主意等到了舊曆新年,好好燒一桌菜,邀請他們到家中過節。可惜到了聖誕假期時就不見他們的蹤影,想必又出國旅遊。而假期過了,昔日的草坪竟架起圍籬標明此處將是蘇格蘭國立博物館新館的基址,賣烤洋芋的夫婦就這樣失去了蹤影,我試著在愛丁堡城裡到處尋覓,卻總是音訊杳然。原本覺得索然無味的烤洋芋竟也成為日後常食的食物,實在不是其有甚麼特殊的風味,只是代表著對倆夫婦的思念。

直到今日,在台灣街頭見到拿著地圖不識方向的外國人士,一定主動趨前詢問:May I help you,固然是受到他們的影響,其實我更真切盼望的是能在台灣街頭上尋覓到這對喜歡旅行蘇格蘭夫婦的身影。

另外有次在暑假愛丁堡國際藝術節時,到位於愛丁堡古堡前「皇家一哩路」 (Royal Mile)的藝術市集閒逛,見到一位衣著樸素蘇格蘭老婦人的攤位上展售著英國畫家透納(Turner)的複製畫片,一時興起趨前瀏覽。老太太見著我似乎對透納的畫有興趣,便如數家珍地細說著她對透納畫作的觀感,恍如一位美術館導覽員帶領著遊客浸淫於展覽會之畫。

我恭維她的專業不輸以收藏透納繪畫著稱之倫敦泰德美術館(Tate Gallery)中導覽人員的專業知識,她卻不領情的說,其實在愛丁堡中不同的美術館與畫廊中也分別收藏著透納的名作,其藝術價值與意義相較泰德美術館的收藏並不遑多讓。

於是她也顧不得做生意,詳細的述說其原因與理由,讓我恍如置身於一場繪畫作品的學術論爭中。其實老太太操著一口難懂的蘇格蘭腔英文,而不像在學院中所謂的牛津腔英文,然而在其話語中充滿的智慧絕對不輸給學術殿堂的學究們。更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即使面臨著英格蘭強勢文化的挑戰,她對於蘇格蘭所擁有的那一份驕傲與自信。當天我們雖然沒有做成任何的交易,但是她卻讓一個處境與蘇格蘭極為相似的臺灣人真切地體會,當面臨強勢文化侵襲下,所應把持的立場與信心。

又一次因處理急事難得搭了次計程車,或許鮮少接到東方面孔的客人,司機先生主動跟我搭訕,先是聊聊我來自何處等等無聊話題,說著說著雙方也熱絡起來,話題就東南西北聊個不停。突然之間,他從西裝外套掏出了張當晚帕瓦洛帝主演的歌劇票,驕傲地說明他是如何辛苦才湊足錢買了這張花費不貲的門票。

在我念書的九零年代,英國經濟極為蕭條,人民生活恍若當今的台灣,何況是滿街討生活的計程車司機。隨後他開始跟我聊起古典音樂如何欣賞云云,對於音樂我自忖只有入門的程度,不太敢隨意接腔,但我還是很佩服這位可敬的藍領階級樂評家,讓我受教許多。

一個值得讓人尊敬的國家,其實並不一定要表現在強大的軍事與經濟力量之上,小人物的言行舉止卻也可能默默地煥發出令人感佩的力量,而且其影響可能更為深遠。

2012年10月15日,英國首相卡麥隆(David Cameron),已經與蘇格蘭首席大臣薩蒙德(Alex Salmond)簽署蘇格蘭獨立公投協議,正式宣佈2014年秋季將舉行獨立公投。儘管許多人都不看好蘇格蘭獨立公投可以過關,但是在許多蘇格蘭人的心中,他們早已是一個令人尊敬的獨立國家。所以勇敢的台灣人挺起你的脊樑,就像蘇格蘭人般,驕傲自信地面對中國吧!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