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情」說「愛」話「清涼」

開學以來，似乎老是繞著「同志」主題在作演講，可能與暑期主持一場同志佛化婚禮有關。上週至陽明大學衛生福利研究所演講，本週在玄奘大學清涼禪學社演講，下個月則是清華大學彩虹祭講座，信箱裡還有一份世新大學的邀約，目前尚未得暇回函。我遲疑未覆的原因是：再這樣「不務正業」下去，我的系所評鑑得開天窗，訪評委員一定會把我「死當」。
 
在玄大清涼禪學社的演講，題目是：「談情說愛話清涼」。我談到基督宗教「罪」感很強，將「聖事」以外的情欲視同為「罪」; 儒家「恥」感很強，將以家族為本位之「倫常」以外的情欲，視為「不倫」; 佛家「苦」感很強，將所有情欲都視為非善非惡的本能，但是倘若沒有智慧來面對它，則將帶來「苦迫」！異性戀如此，同志亦復如是！
 
刪除一些過去我在其他場合發表過的觀點之外，這次在清涼禪學社的演講，我還有幾個想法：
 
一、 拜一波波民主運動之賜，為弱勢發聲的各種社會運動，在台灣社會已有相當的正當性。同志運動亦然！
 
二、 藉由社會運動，強迫社會對習以為常的成見而作反省，才能讓社會向上提昇。同志運動亦然！
 
三、 歧視無所不在。每個人的生命組合都是七長八短且不斷變化的「因緣生法」，因此每個人原則上都會因其「弱處」而被歧視。高的歧視矮的，瘦子歧視胖子，白種人歧視黑種人，連讀個大學，都好端端被歧視為「後段班」。……像我個人，雖然健筆如飛，但若把我押到田徑賽場，我一定會是成績吊車尾而飽受歧視的一員。
 
即便男生個個長成馬英九，女生個個長成林志玲。但千嬌百媚的林志玲，終有一天也還是會成為雞皮鶴髮的「老阿嬤」，屆時依然得面對「色衰愛弛」的歧視。
 
歧視者可以有千百種理由來證明自己的「歧視有理」，但所有理由都不足以證明歧視有理，因為歧視這種「態度」，本質上就是損己又不利人的「惡念」。歧視的態度一旦予以合理化，人人都會受傷；同志也是被歧視的「一環」，更大宗的則是性別歧視與物種歧視。
 
四、 「欲」是不善不惡的動物本能，但若純任「欲」之亢奮以滿足生命，則感官之亢奮會有彈性疲乏，這時不是要加重刺激，就是得變換花樣。因此它會帶來熱惱的「苦感」，不得清涼自在，有時甚至會帶來無辜他者的傷害。
 
五、 在世俗道途上，「情」是讓「欲」獲致節制的一種方法，它會讓人產生「任弱水三千，我但取一瓢而飲」的殷重心。
 
六、 但「情」依然是「因緣生法」而非「定法」，因此戀情倘若沒有細心呵護與澆灌，沒有家庭與社會的支持，是容易受傷乃至夭折的。就此而言，婚姻是兩個家族與社會、法律對這份情感的共同維護，雖有其缺失，但依然有其正面意義。異性戀情如此，同性戀情依然如是。
 
七、 由於戀情是所有情感中最具繫縛力的一種情感，強烈要求彼此的忠貞，無法忍受被背叛。這時就要有一種超然的智慧，看到來自「我愛」而擴展為「我所愛」，所產生的支配、掌控與依賴的欲望。
 
因此，如何在「情」字這條路上清涼自在？那麼不妨深觀「無常」：我們連自己的心都無法宰控了，何必意圖宰控別人的心？
 
因此，對配偶的忠貞，這是一種護念人心的美德；但要求對方忠貞則是「於無常法執其為常」而自討苦吃的愚痴（無明）相，它依然會帶來苦迫。因此「情」依然有待超越，否則會帶來憂苦而不得「清涼」。
 
以上，都是針對「在家」而談佛家的情欲觀。至於「出家」則是依定慧力，而另闢生命「清涼自在」的蹊徑，但不是本次演講的主題，姑略。
 
101.10.2於玄奘大學養息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