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論劍】雙面總統馬英九___民進黨兩岸戰略系列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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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矩拘謹的馬總統為什麼國家安全大政方針竟那樣地重用另類觀念的蘇起,以致於引起強烈反彈,終於以讓蘇起草草下台收場?

這可以從馬的用人哲學切入。

馬總統超自戀,「照鏡子用人」,專用和自己一樣的人,搞小圈圈,所以整個團隊和社會脫節,欠缺同理心。

這是流行的說法。

那麼鏡子中的馬總統長得什麼樣子?

那無非是:

拘謹有如模範生般守規矩,思想保守,政策既缺少開創性又少同理心。

一般看法,他也是專愛用這類人,所以今天政局開展不出局面;但你如果跟著大家說他真的小圈圈用人,那就真錯得離譜。

他當台北市長找來的許多的人,像龍應台、蘇盈貴、林正修、鄭村棋等,都是另類人士,實在說不上是馬的什麼小圈圈;他當總統找來的王建瑄、江宜樺、沈富雄、賴幸媛、劉憶如、王如玄也都是一樣,他們的特色是:

1、 出身若不是在傳統藍營之外,就是從主流藍營叛出之士;再不然就是正藍營中持異端行徑人士。

2、 若不是藍營出身的,基本上有鮮明公共知識份子色彩,有的更有學運丶社運人士背景,強烈草莽氣息。

3、 該特別注意的是,他們對藍傳統的價值觀有一定的「叛逆性」。

這些人中原來活動的場域和馬本來分別處在兩個世界中,因此絕大多數和馬本來不親,不在他個人活動的小圈圈之內,更在長期壟斷台灣上層權力的藍營的「大圈圈」之外。

他找這些人幫忙,也不是拿來當名牌炫耀用的,他用另類人士是希望他推動國民黨傳統所陌生的另類政策。不過這些人對馬基本上是客卿性質,管的也是比較權力邊緣事物。

那麼馬的權力核心事物就信賴既是典型的正藍的「大圈圈」又是馬自己的「小圈圈」中的人嗎?

有兩個人,蘇起和金溥聰是決策核心中的核心,蘇起受信任時,甚至造成了有行政院長、國防、外交、財、經部長共同議事的國安會形同虛設的程度;而金溥聰受信任時甚至被驚為「馬英九崇拜金溥聰,遠超過金溥聰崇拜馬英九。」

他們兩人看起來就像符合既是正藍的「大圈圈」又是馬的「小圈圈」中的人:金,蘇兩人跟馬一樣都是正藍的家世,蘇起還和他在美國時都是極右的「反共愛國聯盟盟友」,蘇、金兩人和他比較有淵源。說兩人是馬「小圈圈」中人過得去,但蘇、金兩人雖出身於藍,卻屬於「正藍營中持異端行徑人士」,主張大是正藍的異類,令傳統正藍側目以視,其為人行事風格也和馬處處成為鮮明對比。

如果一定要說這一批另類人士和他有什麼類似,那只有是學識、社會清望都不錯,行事做風不拉幫結派,孤芳自賞而已,除此以外,他們活在和正藍世家出身的模範生馬英九完全不同的異類精神世界中。

於是我們看到了馬總統的雙面性:

一方面保守拘謹如模範生,也只有留在保守陣營中他才會感到安全;另一方面他用人偏愛另類人士,偏好強烈程度在台灣政界恐怕還要算第一名。

是的,他真正的鐘愛是正統之外的另類世界的異類,他這樣做,不只是像我們小時候看到的,有的嚴守體制的模範生對大膽衝破網羅驃悍地遊走體制外的叛逆份子無比響往一樣的性向問題而已,更基於他認為不論打天下或治國都需要他這樣做。

直到他當選總統前,模範生的氣質是他最珍貴的本錢,萬人風靡的馬英九,他的溫良恭儉讓使他有如出於污泥的蓮花,在眾人厭倦了政界爾虞我詐、兇殘厮殺後,被大眾認可為帶領大家走向太平世界的救星;但是從來沒有一個人只靠溫良恭儉讓便能在亂世中一統天下的。在瞬息萬變的亂世中和人征戰,隨時隨地都要在資訊、理據都非常不充分的條件下當機立斷,做成決定,這無疑和馬的作風格格不入。

馬英九長期來人氣藍軍第一,是藍軍奪回政權的唯一希望,馬英九的雄心壯志也不用懷疑,但他天性中偏偏少了在亂世中脫穎而出的大開大闔的氣質。在亂世中打下江山需要大開大闔,而非小心謹慎,所謂大開大闔,固然要有謀略,但敢賭願賭的個性也必不可少。於是金溥聰成為競選總統時馬的心腹中的心腹。

金溥聰成長在台南這個台灣意識的大本營,經驗異於首都權貴子弟,對台灣社會有深刻的理解;詭異的是更由於傳說他是滿族皇室貴胄嫡裔,既是金枝玉葉之身,又是國民黨革命要驅逐的異族韃虜,離奇矛盾的身份使他在歷史大變革中經歷非常,對族群文化與權力關聯的理解深度大異於主領論述霸權的台北政學界及文人墨客,於是金馬兩人秉賦認識都各走極端,卻高度互補,因此反成打天下成唯一的天命伙伴。

金在亂局中,針對敏感政治議題一旦運籌帷幄便能霹靂出手精準無比,例如,捨文人作家文謅謅的,不乾不淨的「連結台灣」的偽貴族氣論述,金讓馬直接誓言「以台灣為主,對人民有利」、「燒成灰都是台灣人」。

諸如此類的策略思維肯定在馬英九保守天性中絕對不可能出現,但弔詭的,卻也只有清純如馬能義無反顧地誠意執行,挾諸如此類大動作馬虎虎生風地登上大位,益顯馬金兩人做為神祕伙伴之為命定。

現在談治國的對外戰略方面。

馬、金、蘇三個人幼年時,國民政府剛退居水土不服的台灣,他們在兵荒馬亂中度過「克難」的童年,但在他們青少年時,台灣經濟開始起飛,經過白色恐怖鐵腕統治,政權空前絕後的鞏固,極右思想成為主流價值,極右也成為馬、蘇共同的中心思想,直到兩人1970年代留學自由美國,也不為所動,兩人都自然而然地成為熱血沸騰的「反共愛國聯盟」盟員。

然而1970年前後被逐出聯合國和國內黨外的崛起,宣布了他們所愛的黨國,他那令他們感動不已的不可一世威權風光已時日無多,求變以因應,是他們無可迴避的命運。

蔣經國的解嚴,開放黨禁報禁開放返鄉探親是一大變,李登輝結束動員勘亂體制是更大一變。李登輝建立了台灣的民主體制,並帶領國民黨的本土化。他建立的增修條款體制,其中的國家定位到現在國民黨恭謹奉行,不敢有所逾越。

然而,變,和馬的模範生性格是牴觸的,他這性格,在李登輝總統立場從總統委任選舉改變到人民直選後他手足無措的反應上可以看出來;但說變就變,還變得比誰澈底在蘇起則不是問題。他留學是愛盟一員,但他當陸委會主委時,在國外一知道李登輝總統定義兩岸是「特殊國與國關係」後,一下回國飛機就宣布召開記者會,第二天一早就大刺刺宣布,以後「一個中國」可以丟掉了。蘇起「大躍進」後,接下來就是中共一連串的強烈反應。

等到他當立委的2005國際上正流行「北京共識將取代華頓共識」,世界霸權將因中國迅速崛起而轉移的說法,於是立場大變,認為台灣對中國採取遏阻防禦戰略不切實際,在實際的政策上台灣應當親中遠美:「兩岸關係高於國際外交」。

在這樣「激烈」的認識之下,他似乎甚至以為連軍中人士都覺得國家危在旦夕,因此突兀地教馬總統向軍中高階將領與軍官發演講強調「兩岸之間在未來四年不會有戰爭」以安軍心。

蘇起前後三變,每變必定猛烈。

由於局勢的變,當黨主席和總統的馬,在對外戰略上需要敢變能變可以對抗傳統主流正統的人,於是蘇起的另類國防受到重用,然而,也同樣因為太過另類終於不敵主流理念,馬只好結束他另類的實驗,讓蘇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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