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地眺望】參與二戰的植物蓖麻

武勇皇軍健似龍，國民銃後應追蹤。蓖麻油適飛機用，着意栽培盡給供。

〈蓖麻報國〉煥文[1]

旅遊的路上，在街上看到一株熟悉的植物：寬大呈現掌狀的大葉子、紅色的枝幹上長著帶刺的穗。他是「蓖麻」（蓖ㄅㄧˋ），或許有很多人知道蓖麻萃取後的「蓖麻毒素」，是相當可怕的物質。但可能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在台灣野外族群可是相當龐大，而且他跟台灣歷史也是相當有連結。

蓖麻，原產於非洲，屬於大戟科(Euphorbiaceae)蓖麻屬(Ricinus)的植物。因為種子形狀如同蜱蟲而得名。蓖麻為重要的油料作物，古埃及時期即有作為燈油的紀錄。其用途廣泛，全植株皆有經濟價值：其葉子可以養殖蓖麻蠶、種子可榨油，榨油產出的蓖麻粕可做肥料與生質柴油使用。且植株適應力強，可於荒地生長，對栽培管理要求低，是相當強健的植物。

蓖麻於17世紀由荷蘭人引進台灣種植。部分清代官方志書另寫作「萆麻」，《台灣通志》記述：「蓖麻子，葉似葎萆而厚大，莖赤有節如蔗，實類巴豆，形似牛蜱，故名。能治風病」；《台灣通史》中則有「子可搾油，用極廣」的紀錄。

根據臺灣總督府殖產局出版的《蓖麻》一書，說明新竹至斗六的鐵道沿線、中南部、東部花蓮港與台東皆有野生蓖麻族群，而東台灣是一個值得推廣種植的地方[2]。1907年的《台灣日日新報》記載[3]：

「蓖麻子油試製為蓖麻子油。原料之蓖麻。本島之山野、砂磧、及墓地等處。皆產是物。雖材料極為豐富。然不但無採取製造者。而亦無試驗之者。元來蓖麻子油。收蓖麻種子壓榨。榨取油。其功效堪為藥用。或作乾燥性油。而用諸工業。亦為製造假漆及銀朱之用。或為亞里查領。染料之媒染劑。又或加以硫酸。而製為羅羅油。以為紅布染料之必要。……。一則葉幹等為深綠色。一則幹葉帶赤色。帶赤色者之種子。視他種為大。殆有二倍以上之油。目下所採收之油。經提出於檢定課。現在試驗中。在內地。一年惟有一回之結實。未幾即枯。採取只有一回。本島則不枯。年年結實無斷。比之內地有多大之利益。在各地係為野生。雖別不須輔地。而採收此野生者。已足於用云。」

以上報紙內容說明了台灣相對於日本，具有推廣蓖麻的優勢。若從後續台灣日日新報的報導來看，蓖麻油也曾參與製產博覽會，可以栽培已有些許成果。然而讓蓖麻衝上台灣史舞台的契機，則是在數十年後的所爆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

由於蓖麻油可以當成飛機引擎用的潤滑油，1937年起，總督府提倡全島農民栽培蓖麻，將其視為愛國運動。在戰爭的背景下，種植蓖麻的行為，也成為銃後報效國家的一環。

這種大量栽種蓖麻的政策，也讓蓖麻田成為鄉間常見的景色。太平洋戰爭的爆發，更讓蓖麻種植成為全民運動。在當時的一些官方文宣，可以看到民眾掛著開心的臉龐，齊聚在田園收成蓖麻的照片；宇治春榮子1944年於《旬刊臺新》刊載的小說〈銃後〉，則是描寫著滿腔熱血的孩童不畏病痛，一心只想照顧「愛國蓖麻」的樣板故事[4]。隨著戰事日復緊急，許多國民學校則暫停原有的農業教育課程，轉變為帶領學生開闢蓖麻園[5]。說明了蓖麻在那個時代所擁有的重要地位。

戰後，蓖麻的利用價值也依然受到關注。1959年《自立晚報》曾提及：根據專家評估，台灣各地有許多野生蓖麻植株存在，但尚未完整被利用。蓖麻若推廣成功，可外銷歐美地區，作為清潔劑原料。每年外銷可望創造兩千萬美金的外匯收入[6]。

然而後續推廣的熱度似乎並未持續，在國際多樣的產油作物競爭下，最終「蓖麻報國」成為了台灣史上的絕響。雖說如此，也許你有機會在郊外的荒地、河床的浮覆地與它們相遇，屆時不訪追憶一下這種奇特的植物身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