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書介】非正常國家:透視美國對日本的支配結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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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日本與美國的磋商,雙方在今年(2019年)1月30日決議,將開放東京23區上空的部份空域,讓降落羽田機場的航機,得以在夏季時節,自北側降落,日方也預估將可增加羽田機場的效率,提升羽田的起降次數。

這個被稱為「橫田空域」的奇怪現象,訴說著戰後七十幾年來,日本依舊不是一個正常國家的悲哀。之前筆者也曾為文說明橫田空域的來龍去脈,不少朋友才恍然大悟,原來搭飛機還有那麼多學問,也終於了解為何每次飛機要降落羽田時,飛機都得要繞一大圈了。

但你以為日本只有橫田空域嗎?那你就錯了,除了橫田空域之外,日本還有「岩國空域」與「嘉手納空域」,甚至於在過去,還有所謂的「福岡空域」。這麼多空域被限制飛行,在世界上不但絕無僅有,也令人感到困惑,為何二戰已終戰七十多年,但日本至今卻仍無法完全控制自己的空域。

會有如此的狀況,除了日本身為二戰的戰敗國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東亞局勢的演進了。二戰終戰之後,美國一改初衷,取消原本比照聯合國共同託管德國與奧地利的模式,改由美軍單獨佔領日本,這樣的決定免除了日本被瓜分的命運,也粉碎了蘇聯亟欲進佔北海道與日本東北的如意算盤。

當然蘇聯也不是吃素的,也因此美國默許蘇聯佔領38度線以北的朝鮮半島,結果導致東亞成為美蘇對抗的前哨,最終引發韓戰。在這樣的局勢之下,日本過去龐大的工業實力,加上地理位置,因此成了美國最佳的後勤補給之地。

1952年舊金山和約簽訂之後,日本正式獨立,然而基於當時的戰略需要,美軍並沒有全面撤離日本,事實上除了實質佔領沖繩群島之外,不少基地也仍由美軍所有。1960年代蘇聯與中國各自發展核武,更讓日本深覺美國「核武保護傘」的重要性,也因此為避免重蹈過去軍部窮兵黷武的覆轍,並利用美國的軍力保護,讓國家資源得以全力發展經濟,因此日本與美國簽訂了「安全保障協定」。

因此日本除繼續提供基地讓美軍使用之外,即便進入歸還沖繩的談判,日本還是允諾美軍在歸還沖繩之後,仍能繼續使用相關的基地與軍事設施。這樣的發展雖然相當程度的保護了戰後數十年日本的和平與穩定,但卻也因此衍生出不少問題。

這樣的現實狀況,凸顯日本不是真正主權獨立國家的事實,畢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的首都空域,想要使用還得經過另一個國家的同意才行。更何況日本與美國談判開放橫田空域時,還承諾開放後所增加的羽田起降航班,有一半將作為飛往美國的航班之用。

然而這樣不正常的狀況,絕大部分的日本人並不知情,也讓部分有志之士憂心,認為這樣的狀況只會讓美國肆無忌憚的持續使用美軍基地,進而支配日本的政權,讓日本永無翻身的一天,矢部宏治就是其中一位。

出身慶應文學部的矢部宏治,長期擔任政治評論,他認為各地美軍空域的存在,就是日本不是真正獨立國家的明證,甚至於認為日本與美國之間的關係,根本就是不平等條約,也因此撰寫了「非正常國家-透視美國對日本的支配結構」一書,企圖透過自身所搜集的資料,來證明至今美國仍支配著日本。

書中矢部宏治提及至今美軍仍支配著廣大的日本天空,包括東京的橫田空域、2010年以前的嘉手納空域,以及中國與四國的「岩國空域」。這些空域範圍不但一般的民航機無法進入,航空管制也由美軍所主導,而在2010年已歸還給日本的嘉手納空域,雖然名義上屬於日本管制,但美軍卻在此地享有優先使用權,也因此歸還就無太大意義了。

事實上,除了本書講述的限制空域之外,有更多人並不知道,所謂的「美軍基地」,其實就隱身在你我的周圍,例如福岡市區的福岡機場。身為九州玄關的福岡機場,一年使用人數高達2000萬人,是九州地區最大的國際機場。

然而這座看似純民間的國際機場,至今卻仍是美軍的指定基地,不但機場內隱藏著美軍的設施,包括跑道與滑行道在內,至今仍是日美兩國的共用區域,也就是說福岡機場仍有14%為美軍基地的使用範圍。

福岡機場完成於1945年5月,原為舊帝國陸軍的席田飛行場,竣工不久日本即戰敗,基地由美軍接收,並更名為「板付基地」。韓戰爆發之後,由於福岡的地理位置臨近朝鮮半島,地理位置相當重要,也因此這裡就成了美國空軍在日本最重要的航空基地之一了。

然而基地過於接近福岡市區,進入1960年代之後,又因越戰爆發,不少美軍軍機都在此地整補與訓練,也發生多起軍機的事故,對於週遭的福岡市區造成極大的壓力。

1968年6月,一架美軍的RF-4幽靈式偵察機,因機件故障墜毀在九州大學的香崎校區,雖然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也讓福岡的民眾無法接受,引發的抗爭。1969年板付基地再度發生戰機起飛失敗的事故,終於讓當地民眾的憤怒達到頂點,最後在1972年4月1日,名義上將基地歸還給日本,並更名為「福岡空港(機場)」。

只不過這座機場距離朝鮮半島僅有200公里,是美國空軍在日本的四座基地(三澤基地、橫田基地、嘉手納基地與板付基地)當中,最靠近朝鮮半島的一座,也因此美軍只不過是撤而不離,除了每個禮拜會有一到兩次各型機的起降訓練之外,美軍也仍將福岡機場指定為緊急疏散運輸機場。

即便福岡機場在2019年4月1日民營化,但在緊急的狀態下,機場公司必須將營運權還給國家,並且有全力協助美軍的但書,因此至今只要美軍飛機準備起降,三十分鐘前通知機場管理公司,即享有優先起降的權利。

由福岡機場的例子就可知道,美軍至今在日本仍有極大的支配權力,而「非正常國家」一書也提出日本與俄羅斯之所以遲遲無法就北方四島達成協議,背後就是因為美國要求日本不得向俄羅斯承諾不在北方四島設置美軍基地,而讓北方四島協議至今無法實現。

作者的論點,適時的解釋了過去日本在面臨外交談判時的決定,然而美國在日本的支配權力是事實,甚至於在發生軍機事故時,日方無法進入調查。類似的狀況在沖繩已發生多次,過去還發生過沖繩少女被美軍性侵的悲劇,但嫌犯卻無法由日方逮捕審理。

雖然美軍的軍法審判,在法理上是比日本的國內法嚴格,但對日本而言,在自家發生的刑案,卻無法處理,也難怪沖繩人會如此氣結,這也是本書作者認為,美軍在日本擁有所謂的治外法權。

只不過在現今美中對抗的局勢下,身處兩大強權之間的日本,期望能繼續身處美國武力保護,又希望能夠在強權之間維持平衡,駐日美軍的問題肯定將會延續,要如何減緩駐日美軍所帶來的各種壓力,不但是日本政治家須面臨的課題,同樣身為東亞要衝的台灣,也是一個借鏡!

書名:非正常國家-透視美國對日本的支配結構

作者:矢部宏治

出版社:遠足文化

出版日:2019年10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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