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原誠司能否開啟日本民進黨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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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9月1日,日本的民進黨進行了黨魁改選,前原誠司在中央、地方、黨員票數上都全面勝過了枝野幸男,當選了新任民進黨的黨魁。日本的民進黨,與台灣不同之處在於它並非簡稱而是全名,來自於2016年時民主黨與維新黨合併而成。但經過一年多之後,原先被期待作為與自民黨相抗衡的最大在野黨,即使選出了與台灣淵源頗深,當時民望也不差的蓮舫擔任黨魁,聲勢卻仍如江河日下,在今年的東京都議會選舉遭遇毀滅性慘敗,也連帶造成蓮舫被迫請辭下台。

前原誠司在日本民進黨內,屬於人氣較佳的政治家,但蓮舫任內已證實只靠個人的人氣,無法支撐整體政黨的支持,最後反而是黨魁自己的人氣被拖垮。日本民進黨之所以萎靡不振,與過去民主黨執政時期喪失國民信任有絕對的關係,即便自民黨的安倍政權接連爆發醜聞而支持度大降,也無法藉此回復聲勢。另一方面,在淪為在野黨之後,民主黨也並未提出鮮明的改革路線及將來遠景,而僅是慣性的站在自民黨的對立面,從而讓國民看不到政黨的中心思想,使得存在感進一步的被削弱。

這樣的傾頹趨勢,從甫下野的民主黨開始,到新組建了民進黨之後,都還看不到任何轉機,就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前原站上了第一線。與過去的黨魁不同,前原顯然更加重視在野黨間的整合,而立場上則與自民黨相仿,期待作為自民黨之外的首要選擇。之所以如此有其戰略背景,日本在1996年開始實行單一選區制之後,由於制度上鼓勵形成兩黨制,所以在自民黨長期穩坐第一大黨寶座下,成為第二大黨便為在野黨的重要戰略目標,否則即可能成為被棄保對象。另外由於制度也鼓勵政黨走中間路線,爭取選票最大化,因此民主黨在執政前,雖然吸納各方反自民黨勢力,而使內部也有左右派路線紛爭,但為了取得執政權,也未直接導致嚴重分裂。

這樣的戰略,在2009年終於獲得豐足的回報,藉由自民黨首相更迭頻繁以及振興經濟乏力,一舉取得眾議院近三分之二的議席而成為執政黨。但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同樣喪失民心的民主黨,在2012年的大選也慘遭大敗結束短暫的執政機會。但我們也從這段歷史可以發現,在單一選區制底下,力爭成為第二大黨,以及走中間路線,是爭取執政的重要關鍵。所以前原在競選黨魁的時候,從不諱言將致力於整合在野黨的力量,因為若無法有效整合,那在單一選區的制度底下將不具與自民黨抗衡的實力,更糟糕的是若連最大在野黨都保不住,慘遭選民棄保後更有亡黨之虞。

不過這樣淺顯易懂的戰略,當然不會只有前原知曉,其他的在野黨同樣也為了搶佔最大在野黨的位置而動作頻頻。例如過去曾因厲行大阪市政改革,進而主打大阪都構想而成為政界當紅炸子雞的橋下徹,在走出大阪進軍全國後,就試圖結合更多在野力量,而與石原慎太郎共組新黨,為的就是在民主黨即將下野時,力爭未來成為在野最大黨的機會。不過戰略仍然要搭配現實,在橋下徹的政策方針與石原慎太郎南轅北轍,而橋下的大阪都構想公投又失利之下,原本所籌組的維新黨陷入連串的路線之爭而嚴重分裂,無從挑戰民主黨的最大在野黨地位。

但近年新任東京都知事的小池百合子崛起,作為舊自民黨黨員,小池的清新改革形象,同時獲得了保守勢力、反自民黨選票的支持,在自民黨聲勢不佳情況下先力挫自民黨推薦人選當選東京都知事,接著在組建「都民第一之會」政黨後,以秋風掃落葉之勢於都議會選舉取得壓倒性勝利,使得政治行情也隨之水漲船高。面臨小池的崛起,與此相對的是自民黨聲勢不振,但新組建的民進黨更是倒地不起,若趨勢未改,一旦小池政黨超越民進黨,則民進黨可能再無執政機會。

面臨這樣的情勢,前原大膽釋放與小池合作的可能性,更表示不拘泥於民進黨的招牌,顯然打算重新啟動政黨重組的引擎,在民進黨完全喪失政治影響力之前,重整在野勢力培養未來與自民黨逐鹿本錢。與橋下和石原當時合作組黨不同,前原與小池過去在1993年時同為「日本新黨」成員並同期當選眾議員,原本即為舊識,而且意識型態也同為偏保守系,雙方合作可望較為順利。而在小池目前主要勢力仍高度集中在東京情況下,若能與民進黨有良好合作,甚至組建新黨,也有助於小池快速打開進軍中央的管道,形成進可攻、退可守的格局。

所以在前原的戰略目標不變下,或許在政治上短期內要挽回民進黨低迷的聲勢有所困難,但若能有效整合在野黨的勢力,則可能讓民進黨以不同形態重登與自民黨一較高下的舞台。但是即便如此,前原仍然面臨三大難題必須解決:一、前原帶領的民進黨,與舊民主黨的差異何在?何以重拾國民的信心?二、前原帶領的民進黨,提出的政黨中心思想為何?能否提供清晰而且比自民黨具吸引力的願景?三、前原帶領的民進黨要如何妥善處理內部的路線之爭,以及外部與小池為首的在野黨關係,有效團結內部及整合外部力量?這三大難題每題都面臨艱辛的挑戰,也同時考驗著前原的政治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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