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史》選摘:「一擊講和論」的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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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班島淪陷

一九四四年七月,美軍進一步靠著壓倒性的航空武力,從日本手中奪取了塞班島。由於塞班島淪陷,日本本土進入了美軍最新式重型轟炸機B29 的空襲範圍內,日本已經毫無勝算。東條首相為此負責下台。此外,一九四三年九月,軸心國之一的義大利已經向同盟國投降。

日本的最高領導階層雖然知道塞班島的淪陷已讓日本失去了勝利機會,卻沒人想要馬上投降,而是全員一致認為即使一次也好,希望能在局部的戰場上取得勝利後再進行和談,想要避免全面投降可能會失去一切的結果。這就是所謂的「一擊講和論」。

東條內閣之後,前陸軍軍人小磯國昭成為首相,之後言論管制多少得到緩和,還嘗試秘密與中國進行和平交涉,但是沒什麼顯著成果;更由於安排與中國談判的中間人可信度遭質疑而導致內閣成員意見分歧,最後於一九四五年四月下台。

這段期間,日本為了取得一擊講和的機會,一九四四年秋天甚至在菲律賓的雷伊泰島,派遣特別攻擊隊以飛機直接撞擊船艦的方式與美軍搏鬥,但還是敗下陣來,海軍幾乎喪失了所有組織性的戰鬥能力。陸軍也不停重複著大量官兵迷失在叢林中的悲劇。關於這場戰役中日軍的膚淺與戰爭的愚蠢,請務必閱讀大岡昇平的《雷伊泰島戰記》(中央公論社,一九七一)。

最後,日本於一九四五年二月失去了菲律賓。陸軍甚至把本土決戰納入考量,決定進行大量動員,除了把兵役年齡降到十九歲之外,還把兵役檢查中被判定為甲等以下的體位納入徵兵範圍。軍官人數也不足額,於是動員了大量的預備役軍官、預備士官入伍。

也更進一步在朝鮮及台灣等殖民地實施徵兵制度。雖然日軍認為殖民地士兵不可信任,但此時已經無法顧及。於是,武器裝備不足、戰鬥能力也低落的這些部隊,在日本本土、朝鮮、滿州國等地展開部署。一九四四年末,陸軍官兵的總數已達到四百四十五萬人之眾。

順帶一提,一九四四年度的軍事費用總計約七千三百五十一億日圓。從昭和元年約四億三千萬日圓,成長到如此讓人瞠目結舌的天文數字。

在一般會計和臨時軍事費的總計金額中,軍事費的比率佔了百分之八十五,而相對於國民生產總值,則是百分之九十八的比率;無論何者,都是驚人的數字,堪稱日本近現代史上最大的數值。國民辛勤工作的成果,全都被投進了敗仗之中。

開始空襲日本本土

B29 從一九四四年十一月起,開始了對日本本土的空襲轟炸。剛開始是針對軍需工廠等軍事據點,但進入一九四五年後,即展開了使用燒夷彈針對大都市的無差別轟炸,企圖讓一般居民喪失作戰意志。這雖然是違反戰時國際法的行為,但是在歐洲,不僅軸心國,連同盟國也已經常態化。

說起來,歷史上首次的無差別轟炸,開始於日軍的滿州事變;日中戰爭時期也曾針對中國臨時首都重慶進行過無差別轟炸,目的當然也是為了使居民喪失作戰意志。不過,轟炸重慶所造成的萬名犧牲者,雖然遠低於日本的空襲損失,但一樣是違反了國際法。總之,首先開始無差別轟炸的是日本。

因應空襲,日本提出的對策是,藉著修正一九四一年的《防空法》,實際賦予居民必須致力於撲滅火勢、不得私自避難的義務。科學家們認為大多是木造房舍的日本,沒辦法抵抗燒夷彈造成的火災傷害,主張首先要做的不只是趕緊逃跑,也應該將大都市地區的商店或住宅全改為鋼筋水泥的耐火建築。但是政府卻使勁宣傳只要努力滅火,就能撲滅燒夷彈造成的火災。這是因為讓大家逃跑避難,軍需生產就會停擺,又沒有國力能將所有建築物改為耐火建築。在閱讀過當時人們的日記或回憶錄後,會發現的確有成功滅火的,但那可以說是極其稀有的幸運案例。在燒夷彈大量落下的情況下,真的是無計可施。

據說一九四五年三月十日的東京大空襲,死亡人數推定有十萬人,罹災人數一百零二萬人。正因為是原爆之外史上最多犧牲者的空襲行動,所以有很多相關記錄和研究。這場空襲首先於平民區降下燒夷彈,封鎖了逃亡路線,再對全境投擲燒夷彈,因而造成眾多傷亡。現在閱讀生存者的回憶錄,實在是讓人覺得難受。

無差別轟炸的燒夷彈可是不會挑選對象的。大多數的受災戶都是一般民眾,而東條英機位於東京郊外高級住宅區的宅邸則是倖免於難。但是像木戶內大臣那樣住家位於市中心,就免不了遭受祝融肆虐。喜劇演員古川綠波、作家永井荷風的住宅也被燒毀。眾議院議員並被任命為小磯內閣運輸通信大臣的前田米藏,住宅因被空襲三次而毀於大火,前外務大臣石井菊次郎更是死於空襲之下。一九四五年五月二十六日的空襲中,火勢還延燒到皇居,昭和天皇也成了受災戶之一。

隨著空襲愈演愈烈,工業區裡因住家遭大火而請假的工人增多;集體從遠方過來勤勞動員的中學生們,也因空襲日益嚴重,越來越多人依循率隊老師的個人判斷,在未得到工廠允許的情況下整團回鄉。


書名:昭和史——失敗與重生 影響日本的關鍵六十四年
作者:古川隆久
譯者:何源湖
出版社:玉山社
出版日期:2019年8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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