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想想】世越號船難當下⋯⋯青瓦台官員打給KBS的兩通電話

這幾天，南韓政界又有震撼彈被引爆，在社會上掀起狂瀾。南韓的全國媒體工會與媒改團體，6月30日公開兩則電話錄音：這是兩年前，世越號船難發生當下，總統府青瓦台去電公營的KBS電視台，施壓新聞主管「減少」與「抽掉」批判海警應對不力的通話內容。

事件主角，是當時青瓦台宣傳首席事務官，現在已選上執政黨國會議員的李貞鉉，還有時任KBS報道局長金時坤。第一次通話日期是4月21日，船難發生第五天的晚上9點鐘，當下KBS正在播送晚間新聞；此時世越號乘客中，已有87人死亡，215人失蹤待尋。

KBS在當晚新聞中，以連續七則報導的方式，批判南韓海警消極應對與管理怠惰，此舉卻引發李貞鉉不滿。

「現在這是怎麼回事？」李貞鉉在電話中對金時坤責問。

他說道：「（前略）⋯⋯乘客們不知要脫船，船員丟下他們就出來，其他人就被放在船內才出事的，結果竟然是海警被狠狠修理，搞得好像是船駕駛者沒出什麼問題，而是海警的錯⋯⋯現在國家在艱難時刻，這樣修理海警和政府，是對的嗎？」

「我們是把慘案攤開來，綿密分析事件，為的是防止這樣的事情再度發生，不應該是這樣嗎？」金石坤回應道。「事件第一次的失誤，是在船長與船員身上，這大家都不已經知道了嗎？」

但李貞鉉仍認為，當下責任應集中歸咎在船長與船員身上，「奇怪的電視報導」將中傷正在「全力搜救」的海警，對政府會造成打擊，所以繼續施壓金石坤，請求「幫忙」。

「啊⋯⋯真是⋯⋯局長先生⋯⋯就幫一下忙嘛⋯⋯我們處境真的很困難⋯⋯現在這樣，把折騰中的海警，弄到爬不起來，這樣子踐踏他們，是不行的啦⋯⋯（中略）⋯⋯現在稍微放我們一馬吧，拜託饒了我們一次吧⋯⋯」

金時坤以「你說的，我都知道了」敷衍回應。但4月30日，KBS晚間新聞又同樣以七則連打的方式，批判海警應對疏失，更引用國防部發表的報導資料，指責海警在船難當下，刻意管制海軍潛水作業，導致援救乘客的「黃金時間」流失掉。

事實上，船難發生當下，海警與國防部等部屬間，已出現權責無法清楚劃分，更產生各部屬行事與說法不同調的衝突狀況。

晚間新聞播畢後，李貞鉉又再度去電KBS，表示國防部「發錯資料」。他對金時坤說：「那用詞不是『管制』，應該說是『依照順序』投入救援人力；講說『管制』弄得像是不讓人進去救援，這當然又會變成在野黨攻擊的主張了。」

「局長先生，這個也幫我一次吧，要嘛用其他則新聞替代，不然如果要做，報導的用語換過即可，就再過一次音吧。」李貞鉉請求道。

金時坤則回應：「這樣是不可以的，組織中這樣做是行不通的。總之我會盡自己力量試試看。」由於再過不到一小時就要播夜間新聞，他答應會向製作單應反映。

「就再幫這一次忙吧⋯⋯」李貞鉉說道。「偏偏總統今天看了KBS⋯⋯唉一⋯⋯再幫一次忙吧，就這樣吧，局長先生，幫一次忙，真的。」

或許是使出「總統牌」出了點效果，晚間新聞播畢後，排定於夜間與隔早晨間新聞要繼續播出的「海警管控海軍潛水作業」報導，直接「被拿掉」。

事實上，在船難發生後，「青瓦台介入新聞報導」的說法已甚囂塵上，當時從青瓦台轉戰國會議員補選的李貞鉉，也被質疑是否直接干預。但當時他辯稱這是「毫無根據」與「人身攻擊」而拒絕評論。

如今，錄音檔案已在南韓社會掀起波瀾，李貞鉉終於回應：「因和金石坤平時有交情，我通話時講得有點過頭。當時處於就算一個人也得救起來的急迫狀態，我的意思，是要殷切呼籲，讓專責救援作業的海警，先處理事情，再來談懲處。」他表示，對自己的「不察」，給金時坤帶來麻煩，感到抱歉。

在國會中，李貞鉉施壓KBS的風波，已成在野陣營攻擊與批判執政黨的強力素材。有共同民主黨議員指出，李貞鉉的行為，已明顯違反南韓《廣電法》中，保障節目編播的自由與獨立，不得受任何規則干涉的權利，檢方已對此展開調查。

但面對「箝制新聞自由」的指責，執政的新世界黨和朴槿惠政府所表現出的態度，激起更多爭議。

青瓦台首席發言人鄭延國表示：「這只是兩人間的對話，由我們來評論，我想並不恰當。」

鄭延國之前的青瓦台發言人、新科國會議員閔庚旭，則在質詢時以誘導的方式，向青瓦台秘書室長問道：「作為首席政務官，承括政府應對媒體關係的事務，平常與媒體的對話，似乎是理所當然的業務，您怎麼看？」

輿論將閔的發言，視為其間接表明對施壓事件，其實只是「平日業務」的立場；執政黨更認為，這是在野黨故意發起的「政治攻勢」。

事實上，鄭延國和閔庚旭，都是電視記者出身。兩人分別當上MBC與KBS晚間新聞主播後，直接被延攬至青瓦台當發言人。

詭異的是，錄音公開而引發南韓各界軒然大波後、各家媒體接連爭相報導，唯獨KBS至今仍「維持沉默」。事發一週，李貞鉉事件至今仍未出現在該台新聞中，干預南韓媒體的那隻「無形的手」，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