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想想】 攜手救故鄉──南投中寮的32個柳丁小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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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過這一支廣告嗎?

山林間,一群孩子摘著柳丁,使勁提著柳丁簍在山間小路上奔走著,紅撲撲的臉蛋笑瞇瞇的。廣告的主題是:幫助偏鄉兒童。

有一段時間,這支廣告播遍了大家家裡的電視、便利商店的ATM,運用了種種最新最有滲透力的載具,我想,你一定看過。

這些孩子,是南投縣中寮鄉廣福國小的學生。透過這幾秒鐘的畫面,你看到了他們的日常生活──摘柳丁、洗柳丁,知道了廣告主在幫助弱勢兒童。

不過,要是你這樣告訴這些孩子,他們會張大口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如果你進一步,問他們在做什麼,孩子們會驕傲地告訴你:「我們在幫助弱勢。」

的確是。這32個從7歲到12歲的孩子,今年剛剛和村子裡的老農夫(也就是他們自己的阿公阿嬤和鄰居阿公阿嬤們),以兩倍市價契作了2000斤的無毒柳丁。他們不是弱勢兒童,他們是村子裡的小英雄。

中寮鄉是921大地震受創最嚴重的地區之一,是個丘陵遍佈的農鄉;廣福村人口外流嚴重,老人比例多達五成。這裡盛產柳丁,但是越豐收,農民就越辛苦,因為柳丁一斤價格只有5、6元,農民忙了整年,換得十幾萬元,一家大小都難以溫飽,所以家家戶戶的年輕人都出外工作貼補家用。

廣福國小全校只有32個學生,而且學生越來越少。廣福國小的田校長,五年前調回故鄉服務,看到柳丁盛產擺到爛,然後孩子們一個個離開;故鄉越來越凋零,學校每年都在廢校的邊緣掙扎著。雖然回家服務應該是一件開心的事,但是校長天天煩惱,完全開心不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田校長不經意地看到了一篇報導:幾個國小六年級的學生,為籌措畢業旅行費用,將營養午餐的橘子皮蒐集起來,做成天然洗潔劑拿來販賣,成功地完成畢旅計畫。

於是原來學教育的田校長,從此多了一個身份:「有機洗潔劑實業家」。他上網找資料,打電話請教專家,在廚房裡做了一年的實驗,研究怎樣把柳丁做成「洗潔劑」;第二年,他和學校的老師們一起帶著孩子們試作。在學校的廚房裡「試作」了三年,廣福國小開始和附近的農夫契作不灑農藥的柳丁,以一斤12元,兩倍市價的價格收購。第一年買了1200斤,柳丁皮做洗潔劑,柳丁拿來榨汁,柳丁渣拿來做有機肥料。

這些命名為「柑願」(就是柳丁的心願啦)的洗潔劑,一開始是送給到偏鄉來關心學童的來賓們,當作伴手禮,沒想到,這些好用又沒有添加物的洗潔劑,跟著貴賓們回到台北,口耳相傳爆紅起來,學校接到許多的訂購電話,第二年,學校向農民契作了將近兩倍──2000斤的柳丁。

從此以後,廣福國小「廚房即工廠」,校長、老師、孩子們、村子裡的阿公阿嬤,大家一有空就在學校廚房裡一起做柳丁洗潔劑。從摘採、清洗、拿著刀子削皮,到製作精油、合成洗潔劑,然後托給隔壁賣蜂蜜的阿伯,和他的蜂蜜一起寄到台北去。

偏鄉小學暑假也是天天開門上課的,早上八點到下午三點。不同於都市孩子們暑期輔導是為了追學業進度,廣福國小天天上學的原因是因為:「怕孩子去附近溪裡玩水危險。」田校長嚴肅地說,家裡只有老人,孩子放學到處晃,既怕孩子們發生危險又擔心他們沒有飯吃,所以校長老師們天天來上課和學生們一起用餐。

日前我到廣福國小拜訪田校長,正好遇見孩子們在幫剛剛做好的洗潔劑裝瓶。有些7、8歲的孩子連鞋帶都繫不好,但是這些柳丁小英雄們,每個人拿著小杓子把大桶裡的洗潔劑一杓杓灌進瓶子裡,貼上標籤裝箱,已經在做「有機農產品加工」了。

因為有「柑願」,學校向農夫們契作農產品,穩定了農產品價格,改善了村子裡的經濟,甚至促使老農夫願意改變慣行農法,願意生產對環境友善的水果。

裝完瓶後,孩子們把廚房的桌面收一收,很開心地招呼我:「阿姨,一起吃飯啊!」

孩子們的邀請使我遲疑了一下──偏鄉小校因為人數太少經費不足,營養午餐很難辦理,很可能份量不夠──校長察覺到我的遲疑,豪爽地說:「夠!絕對夠吃!」

原來,因為有柑願,孩子們的午餐也豐盛起來:炸雞、蔬菜、紅燒豆腐、炒飯、仙草冰。

於是我很榮幸地,和校長、柳丁小英雄們同桌吃了一頓飯。他們很高興有能力請客人吃一頓,紅撲撲的臉笑瞇瞇地,但是,看著他們可愛的笑臉,我卻是震動到無法下嚥;因為,這些孩子,正在做大人的政府應該做的事情

柑願,是柳丁的心願,也是大家的心願,甘願為故鄉付出,希望凋零的故鄉可以興盛起來。

柑願,要怎樣才能完成呢?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