嚼香蕉對抗強權的星國少年Amos Y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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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4月17日下午三點15分左右,新加坡國家法院外早已聚集許多國內外媒體,記者們在等待的,是新加坡政府在李光耀死後最大的眼中釘:年僅16歲的少年余澎杉(Amos Yee)。他是新加坡當地一位知名的部落客和Youtuber,他在Youtube上製作許多富有創意的個人作品,也曾在2012年擔任電影《孩子不壞》的其中一位演員。但真正讓他「成名」的不是這部電影,而是Amos竟然敢在李光耀死後第四天(3月27日),在這個政府高壓極權﹑社會氛圍普遍保守並視李光耀為國父的新加坡,於他個人的Youtube上傳一部名為「Lee Kuan Yew Is Finally Dead !」(譯為《李光耀終於掛了!》)約8分鐘半的影片。影片短時間內高達百萬以上的點擊率,但按dislike的人比like的還多很多,甚至網路上紛紛傳出針對Amos的攻擊威脅言論,Amos一夕爆紅,新加坡許多人認為這個「孩子很壞」。

步出計程車的Amos,神情一派輕鬆,穿著黑色T恤、卡其短褲、單背雙肩包的他,一邊吃香蕉一邊向媒體揮手,閃光燈不斷。他與陪同他前來的父母親,正前往國家法院,要出席一場審前會議,討論Amos案件是否繼續保釋,還是要還押樟宜監獄。但,為何這個時間點法官將Amos與父母親召回開審前會議呢?

Amos因為《李光耀終於掛了!》這部影片,在3月31日遭起訴三項罪名,第一項是違反新加坡刑法298條中的「傷害宗教感受」,因為他在影片中指李光耀與耶穌都是「表面上富有同情心和善良,但其實都是渴望權力和惡毒的人物」。有趣的是,當Amos因為這部影片被警方逮捕後,最早發起連署行動訴求釋放Amos的人,就是一位基督徒。另一項罪名,則是涉及違反刑法292(1)的「散播猥褻圖像」,因為他在影片中,放了一張李光耀與柴契爾夫人在交媾的漫畫。

最後一項罪名,則是違反2014年剛通過的《防止騷擾法》,因為他在影片中以言論「霸凌」新加坡國父李光耀。但最後一項罪名的起訴,後來被撤回了,除了這項罪行不會有徒刑之外,關鍵的原因在於,如果司法要在法庭上對Amos爭執這項罪名,那麼在相關的證據調查上,就會再一次讓這位主張「亞洲價值」的國父,在法庭上再公開被「霸凌」一次,除了再次透過司法程序讓世人看到Aoms的爭議影片,再次看到新加坡政府如何長期打壓異議人士﹑如何造成人民貧富差距越來越大、工時最長、貧窮率最高,社會福利花費在人民的支出很低,但政府領導人的薪水卻出奇地高,當然還有許多辱罵李光耀及其接班人李顯龍的髒話。新加坡警方在Amos案中共有32宗報案,但檢方只願意在庭上提出其中兩宗,Amos在後來的辯護律師曾要求調閱其他30件報案檔案,但檢方拒絕,新加坡在地聲援團體推測,這30件都是衝著Amos侮辱國父的事情而來的。新加坡當局為了不讓媒體焦點集中在一位16歲少年因為侮辱元首而被入罪,因此撤回這項起訴,讓焦點移轉到宗教罪和猥褻罪上面。事後證明,長期被政府控制的新加坡媒體,就真的被轉移了。

Amos當初被政府起訴三項罪名後,父母親以20,000元新加坡幣將他保釋出來,但獲得保釋的條件是,Amos在司法調查期間,不得再次在網路上發表和傳遞相關的影像和評論。但這位媒體前一派輕鬆且嚼著香蕉前往法庭的少年,完全無視保釋的條件,並一再主張自己是無罪的,誠如他在影片中所說的:「我沒有在怕,如果李顯龍敢控告我,我就會與之起舞。」因此Amos在保釋期間再次上傳爭議影片,甚至在網路上集資募款,讓網友的捐款來支付他的保釋金和律師費。也由於他的再犯,法官將他與父母召回,並增加保釋的條件,最後Amos的父母無意申請保釋,4月17日當天他還押樟宜監獄,要在監中度過五天四夜,然後在4月21日再度檢討保釋的條件。

這位嚼香蕉對抗強權的星國少年,事實上並不怕被關在監獄,儘管已經傳出有人在網路上號召願意付錢來雞姦他。但陰險的新加坡政府,採取了更卑劣的方式來對待他,當局以偽善的理由,認為Amos未成年,因此不採一般監禁的方式來關押他,而改以通常用來對待16至18歲未成年的「改造訓練中心」之處置。後來,檢方在6月23日的審理中,更指控Amos疑似患有「自閉症類群障礙症」,因此法官竟然改採將他移往新加坡的精神病院進行評估,而Amos的母親第一時間並不知情他的兒子被這樣對待。

原本不畏強權的Amos,畢竟還只是個未成年的孩子,根據他母親探視他後的文章顯示,他被關在該精神療養院的第七棟,這裡是關押真正精神病人的地方,Amos只是接受評估,這樣的處遇基本上違反比例原則,甚至嚴重違反新加坡政府已經批准的兒童權利公約,以及對待Amos應該考量的兒童最佳利益。我們很難以想像,將一位16歲的少年綁在床上超過24小時,燈光持續照射讓他無法好好睡覺,一天只讓他閱讀一個小時,尤其他是這麼自學好學的青年,再加上他必須與其他嚴重精神病患長時間相處,他必須時刻聽到其他病友的嘶吼與眼神,這樣的處遇怎麼可能會符合兒童的最佳利益?

直到截稿的現在,Amos仍遭關押在精神病院中,他的母親在7月2日對外發出緊急的呼籲,要求新加坡政府立刻釋放Amos,因為他已經兩天沒有進食,且已有自殺的念頭。沒有任何的吶喊,會比一位母親為兒子請命來得淒厲,正因為Amos的母親為文對他說 Sorry,令人動容催淚,終於亞洲各地紛紛發起救援行動。在聯合國人權高級專員辦公室針對新加坡政府發出正式的譴責聲明之後,台灣公民社會與人權團體最早跟進,於國際反酷刑日在新加坡駐臺北商務辦事處前抗議,隨後香港的學生,馬來西亞的人權團體,以及新加坡在地的團體,紛紛發起聲援行動,7月4日和5日台灣團體更在北中南發起排字聲援行動,訴求非常簡單,就是立即釋放Amos Yee,捍衛這位嚼著香蕉對抗強權的星國少年的言論自由。

7月6日,Amos案將開庭宣判,決定他到底是進行改造訓練,還是強制治療,還是各界最希望的無罪釋放。我們懇切呼籲,新加坡政府必須在此刻懸崖勒馬,以Amos的無罪解決政府當前有遭到的困局,因為將Amos定罪,無疑證實「Lee Kuan Yew Is Finally Dead! 」這部影片所言為真,而只要Amos繼續被政府打壓,這部影片的流傳也將無遠弗界,貴國的國父也會在網路上持續被「霸凌」。無罪與定罪,哪一個對星國政府較好?答案已不言而喻。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