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村想想】 少將廠長雲鐸──回顧戰後初期的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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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民國政府將位於四川成都「第三飛機製造廠」遷至台灣之前,最早來台的外省人即有一批空軍技術人員,有關後續接收日本留下的物資與建廠的工作,台籍員工則在基層扮演重要角色。

據廠長雲鐸先生回憶指出,1945年八月,日本宣告投降,「航空委員會」第三飛機製造廠接到緊急通知,要去台灣接收航空工廠。九月初,他從南京搭乘日軍運輸機前往,隨行的還有副廠長陸履坦和機工股長湯蘭第,任務是接收在台灣的「日本海軍第61航空工廠」和「陸軍第5野戰航空修理廠」。

由於美軍的轟炸,這兩個工廠早已疏散到各地,雲鐸等人因此搭乘日軍飛機環島查看三天,從台北出發,包括新竹、台中、豐原、員林、嘉義、台南、高雄、岡山、屏東、花蓮、宜蘭,飛機頻繁起降,認真視察各地機場、工廠、倉庫、山洞和碼頭。

雲鐸說,在他們視察過程,不少人自動引導,提供情況,有人當翻譯,有人檢舉日本人隱藏物資設備等,更多人主動保管物資、維護和登記,不計報酬,沒有名義。初期的接收調查工作,就是這樣依靠台灣員工協助開始的。

據他視察的印象,這兩廠並不從事工業生產,而是專業後勤服務。從被轟炸後疏散的物資、設備看,則範圍很廣,包括機場、土地、房舍、倉庫、物資、設備等。從業務看,既有武器和設備供應及維修,也有較強的產品製造能力,包括航空零附件、設備、工具以至槍砲彈藥、服裝給養等。尤有甚者,日本以戰爭名義,強制徵用大量民間物資、設備、器材、車輛等,搜羅殆盡。

當年三十多歲的雲鐸,看到許多據點都有一座倉庫,裡面堆滿各種型別、尺寸、材料和用途的工業砂輪,可供第三廠使用幾十年。至於飛機的發動機、零附件、機器、車船、武器、彈藥,品種繁多,數量很大,有好有壞,露天散置,實際數字無法得知。

十月初,雲鐸返回重慶籌備接收工作,並徵聘將來台灣的人員,多數是二十多歲且大學畢業者,年紀最大的也只有三十歲左右。隔年一月,首批二十多人陸續抵達台北,立即分配每人負責一個地區,各地並設辦事處。總辦事處在台北,每天準時由日軍兩個廠長前來匯報,核對接管事宜。

雲鐸指出,因第三廠在成都的大批員工和眷屬來台時間未定,又不能等待,所以有一項重要措施,就是「大膽信任和謹慎選用原廠台灣員工」。接管工作急如星火,日軍每天送來交接清冊堆積如山,必須及時檢查糾正,於是授權各辦事處慎重物色原廠員工,納入廠籍,正式參加工作,接收任務乃全面迅速展開。

台灣地區日本投降儀式舉行後,國軍和各方面接收大員紛紛來台,各地的不動產、機場、能使用的各式飛機、車輛、軍械以及非航空物資,均移交給新成立的「空軍台北地區司令部」,第三廠則仍擁有大量的房舍、機器、設備、工具、材料以及卡車數百輛、汽油千餘桶。

1946年六月,航空委員會改組為空軍總司令部,由於和美國波音公司簽訂一百架PT-17教練機的製造權合約,該年年底,空軍確定第三廠在台灣建設新廠,廠址選在原為「日本零式飛機基地」的台中水湳。成都廠大批員工和眷屬陸續到台灣後,也都立即到台中居住和工作。

二二八事件爆發,官拜少將的雲鐸於三月下旬曾返回南京,回到台灣後,1948年二月,第一架PT-17教練機「蔓平號」試飛成功,功不可沒。他的回憶錄是1980年代後期奉中國官方指示,對自己前半生所做的交代,台灣【兵器戰術圖解】雜誌2007年取得該文發表。

雲鐸江蘇鎮江人,1934年畢業於金陵大學電機工程系,赴義大利羅馬大學航空研究班深造,1938年回國任職國民政府航空委員會。共產黨執政後,擔任南京航空學校教授,長期從事機械工程教學和研究工作。

2008年,透過網際網路,雲鐸孫女和我聯繫上,還傳來一張祖父近照送我。隔年十一月,雲鐸去世,享壽九十八歲,葬於南京雨花台功德園。

歷史學者曾令毅指出,「雲鐸在台灣的功勞,是充份信任台籍員工,二二八事件時也因為留用台籍員工之故,解決了吳振武與謝雪紅等合謀爭奪水湳機場防務的一場武裝衝突(但其後廠長及居中調停的台籍員工,卻因為此事被調查處刑,促成雲鐸投共的主因)。

這與松山機場由台人陳金水中校接收一樣,因台人居中調停很快的解決了紛爭。相較之下,嘉義機場因為早早解雇台籍員工,填進大量外省缺,故事件發生後,無人能事先居中協調,徒生屠殺慘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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