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品味參加亞投行的官方說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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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投行議題從美國歐巴馬政府3月下旬態度軟化後,直到台灣無法成為亞投行的意向創始成員國,新聞熱度已平淡下來。然而,平淡才是冷靜思考的時機。至少,我國未來還要決定是否參加普通會員呢!本文的目的不在冷飯熱炒,而是重新品味亞投行的官方說帖,期盼督促官方對重大議題的說明能更精進。說帖禁得起檢驗,代表政策經過深思熟慮,才容易建立社會共識,誰執政通通適用。好的,現在就走趟亞投行的利益之旅吧!

說帖提到的首要利益是,我國可以參與制定章程、監管機制,並提升國際能見度。誠然,亞投行意向創始成員國57個,是大型國際機構。問題是,台灣是亞洲銀行(簡稱亞銀)的創始會員國,從1966年參加至今近50年,參與規章修訂次數不知凡幾,難道歷史悠久、擁有多元化員工的亞銀監管機制會輸給剛出生的亞投行?亞銀的資本額1,750億美元,在亞洲有近1,000億美元的未償放款,為亞投行初始資金的2倍,從亞投行可以學到甚麼?亞銀會員國達67國,與亞投行幾乎重疊,還能提升多少國際能見度?

第二,有助我國融入區域經濟整合,增加參與RCEP及洽簽FTA之可能性。問題是,我國參與多年亞銀都難突破,就算亞投行是突破困境的選項,我國每年投入亞銀的資金台幣1.7億,投資亞投行的總資金僅台幣22億,能有何貢獻?其次,兩岸關係是典型的動態均衡賽局。美國在防堵失敗後,很可能靠TPP扳回一城。日本安倍預計4月28日訪問華府,希望能達成TPP就是證明。台灣的重點在TPP,按理應觀察美日的下一步動作,急於表態是否反而產生負向貢獻?

第三,提供兩岸經貿合作新方向,將拓展兩岸經貿合作以「一帶一路」新模式之可能性。沒錯,絲路經濟體的人口佔全球62%,GDP佔三成。若國民平均收入往世界移動,年成長率可觀。問題是,單單台灣上市櫃公司在中國的投資已突破2兆台幣,對中國出口的比重達27%,可能當美國總統的希拉蕊都提出依存度偏高的警告,新模式對風險分散會不會雪上加霜?

第四,可增加廠商之工程競標商機。沒錯,通常會員國廠商才有資格參與工程競標(下包不必)。然我國的基建工程廠商的競爭力遜於韓歐,通用鋼鐵不是中國對手,究竟能取得多少利益?最近台泥辜成允受訪提到,中國城鎮化才是目前看得到又吃得到的牛肉。辜先生的觀望態度引出時機的問題。可預見很久未來,中國的新絲路目標是輸出資本和低端過剩產能,屆時各國會不會抵制,讓計畫走不下去?再者,絲路往西南經由中亞地區進入伊朗北部、伊拉克、敘利亞等國家,政經極度不穩,何時能取道,存在很大的疑問。

第五,融資商機。台灣外匯存底高達四千多億美元,超額儲蓄有新台幣一兆八千億元,國際資產也有新台幣一兆四千三百億元,可為資金找去處。問題是,姑不論外匯存底是央行的負債,不能進行風險性投資,新興亞洲在2010-2020年間有8兆美元的基礎建設資金需求,就算亞銀的1,750億美元及亞投行的1,000億美元全部投入,資金缺口還是高於5兆美元,為何必須參與亞投行才會有融資商機呢?

商機的反面是風險。說帖沒有告訴我們,亞銀資本有1750億美元,為何至今只投1000億美元,是不是投放條件欠佳?亞銀與亞投行同性質,其壞帳比例多少?放款利率是否與國際B級公司債殖利率相當?更令人擔心的是,新興亞洲的8兆美元需求中,4.3兆美元來自中國。根據標普信評機構資料,2013年中國公司債達14.2萬億美元,超過美國,國企倒債已有首例。資誠4月公布,2014年中國12家主要銀行呆帳餘額成長38%,為人民幣6,415億元,隨時被列入逾放更達1.8兆元。雖然中國在亞投行放棄否決權,但中國握有40%投票權,只要私下聯合,核准權還是所向披靡。

第六,台灣可以善盡國際社會義務。問題是,姑不論2014年世銀報告指出,高達85%的援助資金被挪用,讓政治腐敗更為嚴重,亞投行是否能跟亞銀一樣,放款計畫的附帶條件包括政策透明度、打擊貪腐、保護環境及勞工權益等?就算亞投行沒有不公義的運作標準,中國通常要求受援國家購買中國產品或雇用中國工人,私下運作機率不低,外界也不易查覺,如此台灣真能貢獻國際社會?

走筆至此,官方說帖不少地方令人存疑。這無非告訴執政者,重大政策不應急於推出,謙卑地廣邀各方討論,以免喪失公信力。台灣2017年起每年有1.8%的人力退出就業市場,逐水草而居已不是小國永續的生存方式。未來的重點應在於開展本土產業轉型,這才是思考亞投行的同時,必須優先考慮的事。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