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狗吹水】政治鸞書勸世圖：從選戰中重塑台灣的政治道德底線（上）

台灣俗民社會中有一種鸞堂宗教儀式，透由「扶乩」儀式，由神諭降言成文，爾後由集文成書，由信眾助印成鸞書或善書，廣發民眾，以潛移默化之姿，肩負起社會道德與規範之教化功能。警世鸞書，有以順口文字或歌謠為呈現，以方便流傳，成為勸世歌或勸世文，若以圖像為現者，則變成勸世圖。不論形式為何，重塑規範與道德教化，以道德公約之姿，維持社會穩定跟有序運作。

地獄遊記：鸞書勸世圖

因此，話說台灣流傳甚廣的鸞書或善書之一，非「地獄遊記」莫屬。此部遊記成書，據說乃1976年於台中聖賢堂鸞生「楊生」，由濟公帶領其魂魄，至地獄遊歷情景之記述集結而成。後來，「地獄遊記」以圖畫方式呈現之後，便有如「勸世圖」之效；透由地獄驚悚景象，勸告世人多行善事莫為惡，以免往生後受地獄苦。

事實上，「地獄遊記」這本鸞書的現世時間，剛好是台灣政經發生動盪變遷之刻，社會原有道德規範與價值秩序受到挑戰之際。換言之，在政治上，1976年是國民黨在國際外交承認上屢屢挫敗之刻，且政治獨夫強人蔣介石才剛於前一年趕赴蘇州加入鴨蛋商的行列中，政治上的變動造成社會與人心浮動。

再者，由於1960年代的出口導向政策，對島內民眾消費進行壓抑，迨至1970年代的能源危機轉換成經濟衝擊，台灣改以「進口替代」為策，累積十年之久的出口經濟發展，轉換成國內消費的擴增。原本社會上由「生產報國」、「以廠為家」的節約拼經濟，開始變成鋪張奢侈的消費文化蔓延，更導致1978年的行政院「改善社會風氣專案小組」開始推出「五菜一湯」的「梅花餐」，以為節約飲食標準。1970年代蔣經國的「譴責奢侈浪費，明白義利之辨」，其實正是指涉原本的社會規範跟道德公約，隱然在政經秩序動盪變遷下，開始受到各種挑戰。

可知，台中聖賢堂出版的「地獄遊記」此一鸞書或善書，正是期待透由地獄記聞的方式，以為警世，並藉此重新拉緊台灣社會逐漸鬆弛的社會規範與道德秩序。

政治鸞書勸世圖在高雄？

同樣的，台灣民主轉型過程中，舊有的威權政經秩序為基礎所形構的道德秩序與社會規範的權威地位，不僅受到挑戰之外，更會受到來自民主政經架構背後的新道德、文化與價值的系統性衝擊。民主化過程中的「轉型正義」工程的文化意義，便是經由「轉型正義」重塑一套新的政治道德與價值秩序，以便民主化的步伐，更加穩健。

儘管，台灣在民主轉型過程中，欠缺國家制度性的「轉型正義」工程，不過隨著選舉競爭，以及民主話語作為一種「政治正確」的口頭標榜，台灣社會竟也緩慢地形成一種表面與膚淺式的民主認知，並成為新的道德與價值認可。在這套膚淺的民主認知為道德跟價值秩序上，長期站在民主對立面的中國國民黨，相較於民進黨是立於道德有虧之地，迨至阿扁執政後，國民黨、媒體跟紅衫軍以「禮義廉恥」直攻阿扁清廉道德罩門。再加上，國民黨人也開始慣於挪用膚淺式的「民主話語」，不僅讓威權殘餘獲得喘息契機，並得以利用台式此種膚淺地把選舉當成民主的唯一表現的遊戲規則，完成復辟大業。

於是，台灣民主轉型過程中，威權的聲音躲在眾聲喧嘩背後，並以「多元」加以肯定；威權的殘餘，以「歷史記憶」為名要求被尊重保護（如師大蔣介石銅像是歷史記憶）；改革軍公教與威權國家之間的「恩給養豬」臍帶，被戴著左派外衣的偽進步派片面指控為西方新自由主義的「撙節」（austerity）措施….等等。諸如此類，在在讓台灣的政治道德，墮落到無可言說之境，難以形成最低的價值公約，並成為政治玩家必須恪守謹遵的共同遊戲規則，造成台灣的民主困境。因此，台灣政治遊戲規則中，亟需一套共同恪守的最低標準，以便搶救幾乎快沒有道德底限的台灣「政治」。

基於此，選擇在年底參選高雄市與新竹市議員的「基進側翼」政團，便邀請高雄在地藝術家，製作了一幅擬似「地獄遊記」的勸世圖，以傳統鸞書的道德教化為借鏡，警示替國民黨買票作票、擔任國民黨鷹犬、替國民黨美化…等等罪孽，將在往生之後飽受地獄之刑。此幅「勸世圖」大圖輸出掛在牆上，製作成明信片的方式，傳達一種「中國國民黨」未經裂解而獲得重生之前，是必須被世人給唾棄遠離，否則為虎作悵者，將有報應云云，以此將「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的想法，嘗試內建成國人共同的道德規範。

當然，「道德規範」也具備壓迫性，如同傳統的吃人禮教一般，但此張勸世圖在國民黨意識型態乃為統治階級意識型態的現實下，剛好不是壓迫，而是反抗跟重塑。再者，如果把「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當成一種政治病徵的定性，那網路上有些慣於利用滑坡謬誤的誇飾幻想，指控「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的政治定性，等於把台灣當前各方面問題都懸繫於「國民黨」云云，實是莫大誤解。

事實上，「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指涉的是國民黨必須先裂解倒店，是台灣社會變好的「必要條件」，但不是「充分條件」。設若，台灣已然具備此一必要條件，並不意味著台灣社會各問題即刻會變好，而是說明各問題有變好的契機。「認真唸書不一定會考好試，但不認真唸書，便難把試考好」，此種常識跟對「國民黨不倒，台灣不會好」的理解，其實是一樣的。

職是之故，高雄基進側翼競選總部的這幅「勸世圖」創作，成了嘗試把台灣政治道德最低標給拉起的第一部「政治鸞書」之作品。在這個為了爭逐選票最大化的選舉遊戲之下，政客媚俗、多方討好的程度，令人不敢恭維；但膽敢在選舉期間製作這幅政治鸞書作品，對「基進側翼」這群初生之犢，選戰打的或許除了是輸贏之外，更是一種政治道德與價值確立的過程吧！

堪稱台灣第一部「政治鸞書」的勸世圖，值得一探究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