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台灣協會前會長,台灣護理師、德國護理師及精神病患專業照護人,德國失智者專業照護人、從事動物輔助活動、教育及輔助治療的研究與資料搜集 。著有《借鏡德國-一個台灣人的日耳曼觀察筆記》、《借鏡德國-毛小孩的神秘力量-從歐美的動物輔助治療看台灣動物福利》。
轉型正義做得徹底,讓不少德國公民「嫉人權傷害與種族歧視如仇」,對於別國逃難而來、未能得到德國政府庇護的難民,有德國公民不惜和公權力對抗,卯起勁來提供私人處所,冒險藏置難民。
「市民庇護倡議」( Initiative bürgerasyl )這個發起收容難民的組織,是自發性的德國公民團體。近來德國政府極右派勢力的增強,眼看許多來到德國的阿富汗難民得不到或不知如何維護自己正當的法律權益,就要被遣送回去,而有生命危險,一群德國公民因此聯合起來,形成真實世界的網絡,伸出援手協助有急迫需要的阿富汗難民。
巴伐利亞邦選舉操作難民議題
德國南部巴伐利亞邦執政黨基督社會黨CSU,原本就偏右派,他們的難民政策與梅格爾總理理念相左,是早已公開的事實。為了操作十月巴伐利亞的地方邦政府的選舉,執政的基督社會黨為了迎合選民,挑釁分裂社會,遣送難民不會手軟。這也引起德國公民的公憤,最近舉行示威抗議遊行,他們要執政黨知道,不能為了選舉而用各種偏激的語言撕裂族群。
在台灣可能大家網路上漫罵,在德國大家是用腳站出來抗議示威。遊行示威當天,慕尼黑風雨交加,為了不讓政客操弄歧視技倆與傷害人權,德國各地公民走到街上,當天至少有兩萬人以上出來遊行抗議。她們抗議這股撕裂族群的偏激語言與肯定良好的政治,強力對抗這種鼓吹歧視,用威脅的口氣操作政治,形成「害怕的政治」的歪風。
避難的人道救濟
過去德國教會基於人道主義,在援救難民上扮演非常重要的角色。他們至今仍有救援難民行動的運作,對於一些剛逃難來德國,還在等待承認身份的難民,有些教會願意提供住所,通常時間也長達數個月。而這個公民自發藏置阿富汗難民的組織,則是沒有宗教立場,主要是針對即將要被強制送回阿富汗的難民。他們說,不能眼睜睜地看這些還沒有走完法定程序的阿富汗難民被遣送回去,當他們看到,不斷呼籲政府人道處置這些難民而不被受理時,他們只好起身保護這群來德國求助的人。他們清楚地知道,也不諱言,這些救援行動是非法的,在法律上站不住腳,但他們仍寧願違法也要挺身救助,令人欽佩。
阿富汗難民即將被遣送回國的例證
在我們小城Ingolstadt就有一個阿富汗難民,年僅二十二歲,但外觀憂愁沉鬱,他來德國已經五年。他已經有職業訓練,卻自去年起被認定不能留在德國,必須遣送出境。他的外表很像東亞的我們,有著細長的鳳眼,為人非常謙和。做了一年多的髮型職訓,瞬間他就不能繼續到學校,允許駐留的身份也被收回。他說他14歲就開始他的逃亡生活,曾經到希臘,被一個年長者從公園帶回家和他的家人一起生活三年。年長者幾年後死了,他在希臘學了剪頭髮的技術,也在一個傳真照相店裡打雜。但是他在希臘就是不能擁有一個合法的身份。
之後他聽說德國可以給他一個合法的身份,讓他可以就學就業,他就想盡辦法存錢,透過人蛇接濟,逃到德國。在德國的庇護,剛開始他申請到了,也做了一年多的髮型師的職業訓練。自去年起,德國政府認定,阿富汗這個國家安全了,要把他遣送回去。從此以後,他們取走了他合法居留的證件,還把他帶到集中遣送的營區。自此他的生活沒有寧日,天天害怕被遣送。為了平靜生活,他到我們協助難民的國際咖啡去做志工,排遣悲傷。國際咖啡的德國志工人人都認識他,但其實也幫不上忙。半年前我們這個十萬人出頭的小城,發起了全民連署,要移民署為他手下留情。而後他住宿的營區的私人物品突然地被丟出營區,警察曾要強制遣送他,而他剛好到朋友家不在,逃過被強制遣送的命運,驚險萬分。
三個月後的今日,我在國際咖啡那看到他,很慶幸看到他還在德國生活。他說他和德國友人一起到過慕尼黑法庭,法官判他有居留權,他可以安心在德國生活工作了,但他必須仍要定期回營區報到。他說此結語時,臉上並沒有太多表情,也很低調,但我知道,他心中的大石落下來了,從此他可以有新的生活。
在德國,人權不是法官的事,也不是法庭的攻防,人權是具體地在德國人的生活中,許多人為維護人權,寧可犯法,也要具體實現人道救援與團結社會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