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是教育工作者,曾經幹過記者、教過書、作過研究,喜歡田野調查。
讓我們從兩張圖看起。
第一張圖是從日本地鐵理髮,那種求快、簡便與平價模式模仿而來的「JIT (Just in Time,『即時』)」快速剪髮。差不多,五年多前此種標榜『便捷、美麗、平價』的快速理髮連鎖店先在家樂福等量販店中現身,後來連街頭也隨處可見此種「百元理髮」連鎖店。
第二張圖「阿芬理髮」,是傳統家庭理髮,引人注目的是,理髮的地點已從室內移到騎樓,並以超低價80元為招攬。
原本日本的地鐵理髮店,是以簡便速的理髮服務,滿足通勤上班族,或者在外洽談推銷的業務,能在上班或洽談推銷之前整理儀容,以免「失禮」的邋遢形象,給客戶留下負面的印象。日本的地鐵理髮,是找尋到市場忽略遺漏的「利基」(niche)。
然而,轉進台灣後,此種「百元快速剪髮」得以迅速展店,並非提供市場上受忽略客群的需求,而是以「服務減量與自助服務」的降低成本,以便取得價格競爭力。台灣此種「百元快速剪髮」的特色,從自助買票與吹頭DIY,到減量甚至省卻原本美髮理容時的洗頭、吹整、熱毛巾、按摩、飲料、人力管理等服務。
由於台灣社會貧富懸殊化,抑或如馬邦伯最喜用大前研一的「M型社會」以抨擊阿扁執政的失敗,「百元理髮店」在這些年雨後春筍般的現身,其實拉走的客群是以小資本為主的中價位理髮廳,以及傳統的家庭理髮。於是,傳統家庭理髮的「阿芬理髮」,便必須下殺至「80元」以維持客源。但為了維持那稀薄精瘦的利潤,只能將理髮場地從室內移至騎樓通風處,佐以風扇,省下室內冷氣的開銷。
Race to the Bottom:比賤下流化的台灣社會
事實上,從「百元剪髮」到「阿芬80元理髮」,即是一齣市場競爭下最活靈活現的「比賤」大賽。經濟全球化與市場一體化最被抨擊與質疑的,即是「比賤式大賽」(race to the bottom)將據此驅動,只要最臭賤、最廉價與最無恥,將是獲勝那一人。據說,「土地(生態)是財富之母,勞動是財富之父」,因此環境生態跟勞動,即成了比賤大賽下最被作賤的兩個類屬與群體。
以阿芬理髮為例,超低價提供理髮服務無非是為了客源鞏固,因此,若要維持先前收入,則必須延長工時,抑或提升勞動強度(效率)以便縮短剪髮時間。至於,消費者原得花費300元才能取得的理髮服務,現在則只消100元,甚至80元即可購得;但這便宜的價格,其實也是服務內容與品質的降低。
然而,必須要理解,要成為有購買力的消費者之前,必須要先成為有收入的勞工;以阿芬而言,其透過理髮工作取得消費購買力,但其購買力(收入)的維持比以前更為困難之時,阿芬便可能從原本的在餐廳吃飯,改為路邊攤。
這即是一齣活生生,並刻正在社會各角落展演的「比賤下流化」圖像,這即是台灣這些年來的社會地攤化現象。
兒戲馬邦伯,社會下流的推手
然而,更加不幸的是,這個禮拜五(6/21)號,馬邦伯已打算跟中國簽署《兩岸服務業協議》,開放中國服務業抵台,包括將會讓阿芬理髮關門甚至進一步削價競爭的中國理髮美容服務業。
此時,兩岸服務貿易協議的簽訂,將讓過去以二級產業資本為主的外移,擴大至三級服務業資本,形成新一波服務業資本的西進潮。再者,台灣服務業市場的開放,則讓台灣已經高度競爭的內需服務業市場更加競爭。
馬邦伯對中開放,已到理盲濫情之地步。早在1990年代,台灣唯恐在世界經濟中被邊緣化,即開始「叩關」(申請關稅貿易總協定GATT),到後來申請加入「世貿組織」(WTO)。然而,為了因應「入世」必須承諾的市場開放,姑不論研究品質為何,端就本國勞動市場衝擊部分,從1996年到2002年便至少10份委託研究,遑論難以計數的產業衝擊研究。
但是,威權黨工之子馬邦伯,或許慣於黑箱作業,為了遂行兩岸一中市場,卻幾乎不用相關就業與產業衝擊之研究。5月底的立院內政委員會邀請陸委會,針對兩岸服務貿易協議對台產業與就業衝擊的報告,網路上找到的只有六頁紙,不到兩千字,扣除官話,其餘便是想當然爾的空話。
姑不論,馬邦伯想當中國人的急切心情,端就馬邦伯政權為了推動「一中市場」的人流、物流與金流的接軌合流,此種毋須科學研究為政策形成與參考之執政,如同兒戲治國。相較起1990年代的政府,尚會擺出個國家的樣子,找學者研究一番,但兒戲治國的馬邦伯,竟讓國家倒退下流化到止剎不住之地步。
那天,街頭上無意中撇見的阿芬「80元騎樓理髮」,就像撞見了台灣這個「比賤下流化」的社會現狀;以及,那個把「比賤下流化」當成發展的馬邦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