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與歷史】《花樣女子》到《陷害布蘭妮》 從電影中未出演的兩個女生談起

2021年在奧斯卡入圍五項的《花漾女子》（Promising Young Woman, 2020）運用大量流行元素探討性別議題，不說教的呈現比真實還要真實，那就從現實生活中沒有演出電影的兩個女生開始說起。

2003年，一個22歲女生參與實境秀演出，名媛出生的她被安排到農村去生活，節目叫做《拜金女新體驗》（The Simple Life, 2003），節目播出之後她的經紀人接到電話：「嘿，我們有你跟前男友的三十秒性愛錄影帶。」從那個晚上開始，這個女孩變成各家八卦跟脫口秀節目嘲笑的對象，她因此好幾個月都沒有出門，在紀錄片《美利堅網紅帝國》（The American Meme, 2018）中，她表示曾經一度想要結束生命，並形容這段經歷像是「被強暴了，並失去了一部分的靈魂」，這個女生叫做派瑞絲希爾頓（Paris Hilton）。

2002年，一個21歲女孩跟男友分手了，前男友在分手後寫了一首歌《Cry Me A River》並在歌曲的MV中找了與女孩相似的演員演出暗示是女孩劈腿導致分手。這個在媒體面前曾經聲稱「婚前守貞」的女孩又遭遇了「前男友」的戲謔玩笑，前男友在廣播節目上公開「暗示」已經奪取了女孩的初夜。此時的美國媒體跟八卦小報仇視又針對她的性感大做文章。在2003年的一場美國廣播公司（ABC）的訪談，主持人咄咄逼人並對她說出：「馬里蘭州的州長夫人恨不得對妳開槍，因為必須要保護青少年不被妳帶壞」讓她一度落淚，這個女生叫做布蘭妮（Britney Spears）。

上述的派瑞絲以及布蘭妮這兩個女生都「沒有」演出《花樣女子》這部「女性復仇黑喜劇」，但她們的音樂資產以及流行符號卻貫穿了整部電影。

導演在拍攝前給女主角凱莉墨里根（Carey Mulligan） 暖身音樂清單中，布蘭妮的歌曲《Toxic》不小心被放進了兩次，甚至導演在《綜藝》（Variety） 的專訪中也直陳電影的主軸是關於原諒、羅曼史、復仇以及「派瑞絲希爾頓」。這兩位不在場的女子的流行資產充斥了 《花樣女子》。不只是派瑞絲的經典歌曲《Stars Are Blind》成為電影與男友曬甜蜜的鋪陳，還有被改編過的弦樂版本《Toxic》如戰歌一般的復仇前奏，都扮演了恰到好處的聲音角色。值得一提的是，《花樣女子》的電影原聲帶是走出戲院後的最大亮點，絕對可以讓觀影後的尾韻更強。

不只是聽覺，流行音樂的視覺符號 在《花樣女子》中同樣多變，其中「公主風的少女奢華」讓場景講究，例如一場老同學進到屋內「求和」的戲碼，古典風格的裝潢跟牆上過於矯飾的場景，女主角如聖母般端坐在視覺中心點讓懸念一觸即發。各式武裝（Weaponize）的造型妝容也如軍人迷彩一樣變化，例如以「誘敵深入」為概念出發的高馬尾、馬靴，還有上班族的白襯衫（釦子解開一顆），刻意把口紅抹出邊緣的技法等等各種在夜店中佯裝喝醉酒，以便給前來佔便宜的男生「震撼教育」。

甚至在電影故事中的復仇高潮中打扮成醫生的女主角，還呼應了她輟學醫學院而終於「成為醫生」造型的符號意義。電影融合流行音樂符號的聽覺以及視覺，利用不同的妝髮試圖顛覆並直視撿屍現象的敘事，都是基於故事的「厭女」設定。在電影故事中甚至有律師為了在性侵害案件中勝訴，刻意找出對造「曾經約炮過的簡訊」來攻擊受害女生的私生活本來就是不檢點的。

只是電影嗎？厭女的名人追殺在現實生活中也沒缺席，在2021年2月5日推出的《陷害布蘭妮》（Framing Britney Spears, 2021），這部由紐約時報 (The New York Times)自製的紀錄片中敘述當年媒體追殺布蘭妮的各種證據以及惡意言論，為此，許多媒體（包含前男友賈斯汀）都在這陣子才開始對布蘭妮道歉。目前財產被父親監管的布蘭妮現正在與自己的父親打官司，全球也掀起一股「#FreeBritney」的運動。至於派瑞絲則是在2021年2月開了自己的PODCAST廣播，回憶起2007年被脫口秀主持人大衛賴特曼（David Letterman）在節目上嘲笑她坐牢的過程，這是當時錄影前說好了不會問的題目，她甚至在節目廣告時向主持人哀求說不要再問了，派瑞絲回憶說：「這真的非常殘酷非常刻薄」（very cruel and very mean）。

人間慘劇總是充滿諷刺，在《陷害布蘭妮》中某位記者在評論崩潰送醫的布蘭妮新聞時，他脫口而出：「要是我們當年放過她不就好了？」

眼見著十幾歲就從「米老鼠俱樂部」出道，是目前這個世代最有才華以及有影響力女藝人之一的布蘭妮，對演出、事業極度有想法的她在十年前卻被極大的媒體壓力給擊潰，當時各種失常行為被當笑話看待，監護人也聲稱布蘭妮的身心狀況不足以做出決定，目前她已經被監管了十二年了，包含醫療、通告、財務都不能夠自己作主，外界想要了解她只能夠從她的INSTAGRAM帳號略知一二。

《花樣女子》此時是一把電影做成的鑰匙，真實生活中的厭女遭遇由此開啟，從流行元素關注這兩位沒有演出電影的女子，在電影之外，希望各位觀影人可以從她們身上看到更多強韌又柔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