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作者是駐韓獨立記者。自成大政治系畢業後,移居首爾並長期採訪韓半島時事,現經營「韓半島新聞平台」(K-NEWS ONLINE),供應南北韓相關報導與評論給各合作媒體。
卸下聯合國秘書長職位的潘基文,於1月中旬返抵南韓,儘管還未正式宣示,卻已積極釋放訊息,表示自己有意角逐下屆總統大位。
但這時起,連續幾天,潘基文許多行徑,被不少人批評為「過度作秀」;甚至有同業嘲諷,潘每天公開行程中都在出包,每次一在鏡頭露面,經媒體大幅報導,不僅形象未獲提升,反成眾人撻伐對象。
回國第一天,潘基文表示,自己現在已是平民,會時常搭乘地鐵,和市民「一同呼吸」。來到機場鐵道,準備從仁川前往首爾,欲使用自動販賣機購票的潘基文,一手就把手上兩張萬元韓幣鈔票,塞進購票機吸錢口中,各媒體記者也瘋狂拍攝。就是這小小舉動,引起爭議。
南韓首都圈各地鐵站,自動購票機吸錢口,一次只能吞吐一張鈔票的量,早在潘基文離韓任聯合國秘書長的10年前就是如此;會出這樣的包,顯示潘從以前到現在,根本就未親自使用過自己國家的大眾交通設施。
而在潘基文乘坐機場鐵路抵達首爾車站前,又發生令人難以置信的事。守候在首爾車站,準備採訪潘基文的《世界日報》記者捕捉到,在氣溫為零度4度的當下,潘基文抵達前,維安人員竟開始驅離在車站內的街友。
一位被驅趕出外的街友李先生表示:「我逗留在首爾車站超過20年,晚上被這樣趕走還是頭一次。」
自仁川機場抵達車站後,潘基文在這公開發表了「歸國演說」,他表示:「先前作為聯合國秘書長,為了人類和平、保護弱勢者的人權、發展貧困國家、應對氣候變遷、兩性平等,我努力了10年。」
「為民為國,不惜奉獻自己全身,若要問我有沒有這樣的想法,我想說,我任何時候都會與各位同在。」只是,潘的發言,對比被驅趕的街友,顯得格外諷刺與淒涼。
隔天,潘基文前往首爾顯忠院(忠烈祠)參拜,潘拿起筆在芳名錄中寫下留言。這樣的情況,政治人物通常會即席發表自己的感想,但動起筆來的潘基文,卻被拍攝到,手中拿著電腦打字的小抄,上面還有修改的痕跡,一字字騰上去。
他在芳名錄中留下這段話:「向為了祖國與民族而高貴捐軀犧牲的殉國烈士和護國將士,深深叩頭致上深深敬意。過去10年,我作為聯合國秘書長,為世界和平、人權與發展做出努力後歸國而來。為盡微薄之力讓大韓民國躍進,我將好好努力。俯念大韓民國未來無窮發展!」
15日,潘基文前往故鄉忠清北道陰城郡社福機構「花之家」參訪,擔任一日志工。他拿著湯匙,餵一名奶奶吃稀飯。
但這名奶奶整個人平躺在床上,上半身並未挺坐起,潘基文稍微詢問:「是不是要把她扶起來」,但在旁沒人協助調整姿勢,反而是修女幫潘基文戴上肚兜,讓他直接餵食,湯匙上的粥,還沒進到奶奶口中,就已先落在她臉上,在旁工作人員還眾目睽睽地就這樣讓記者拍照
有護理人員跳出來表示,若長者本身吞嚥狀況不好,在平躺狀態下,直接餵食,很可能讓氣管卡住,相當危險;潘基文團隊事後表示,餵食都是在社福機構工作人員指示下完成,但指責潘基文是在「COSPLAY」、「作秀」的聲音,已不斷湧現。
潘基文「照小抄留言」,有人批評此舉太過做作,卻也有意見認為這凸顯他謹慎細心,評價兩極;而餵食長者,就算招致許多人批評有造成安危問題的疑慮,至少也沒出意外,但接下來出現的事情,就讓不少人匪夷所思。
參訪社福機構前一天,滯留故鄉的潘基文,前往禽流感據點消毒所。自12月下旬開始,禽流感疫情在當局消極管理下擴散,當局共撲殺了3000萬隻雞,防止失控,卻也導致雞蛋價格狂漲,不只雞農欲哭無淚,各地炸雞店更是門可羅雀,受災甚慘。
潘基文的故鄉陰城郡,正是禽流感疫區之一。這天,他當起一日「防疫人員」,全身穿著防護衣,拿著高壓殺菌噴槍,對著行經的貨車與疫區設施噴灑,眾目睽睽下,各家媒體人員,也在潘基文旁邊,紛紛按下快門。
問題在於疫區內的消毒作業,為防範病毒擴散至他處,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管制疫區的人員出入,確定作業範圍後,展開消毒;但潘基文在作勢消毒讓人拍照的當下,除他自己外,媒體記者沒人穿上防護衣。
亦即,一日「防疫人員」,要麼就是安檢當局疏失,未在現場做好隔離記者在疫區活動的防線,不然就是該範圍根本非疫區,只是讓潘基文「作秀」的地方。
南韓農畜領域研究者黃教益表示:「發生鳥類流感的危險地區,是不該進去的。除非是必要的人力,否則不該接近畜舍,各處都已掛出這樣的布條,也透過媒體傳開。」
他更說道:「政客只有在作秀時才會去那做那種事,跟去的記者又是怎樣?他們連防疫鞋也沒有,衣服都沒穿,拜託別再這樣了,拜託!」
最引發軒然大波的是18日,潘基文由新世界黨國會議員朴順子陪同,在未知會的情況下,造訪了世越號船難發生地─珍島彭木港的焚香所,為罹難者上香。
在焚香所內,潘基文會見了兩名遺體還未尋獲的學生家長,他們要求加快船隻打撈的作業。潘基文回應道:「我收到的簡報,政府正盡最大努力,為了打撈都已經決定好承包業者了,現在似乎是有技術性問題…」
「對這點,無論如何我們要理解,政府很明顯已訂出要打撈船隻的方針,連預算都配置了,所以相信政府也行的。」潘基文似乎完全不知,就是因朴政府應變與善後怠惰,讓罹難與失蹤者家屬陷絕望,他們更因被處處打壓,無法信任公權力;作為前聯合國秘書長,對家屬能說的話,竟只有要求相信政府而已。
而在潘基文步出焚香所後,隨行在身旁的朴順子議員,用半語對人還在後頭的失蹤者家屬喊道:「恩華媽媽、多允媽媽,我們也一起去吧。」
當兩位失蹤者母親走向潘基文時,朴順子議員說道:「牽一下手嘛,這種時候就跟秘書長先生牽一下啊,多允媽媽手牽這裡,走吧。」
兩位母親硬生生地當著眾人的面,被要求牽上潘基文的手,走到彭木港。面對如此赤裸的政治消費行為,潘基文全無回應,就這樣讓兩人牽著走出去,各家媒體一樣紛紛按下快門。
這時,有示威者在他背後喊道:「潘基文,別再作秀了!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啊?」更有人在他身後,拿著黃絲帶的抗議布條,上面用英文寫著:「潘先生,停止作秀」(Mr. Ban, stop the show.)。
到底是要貼近民眾,還是為政治利益刻意作秀,相信此刻南韓民眾,心裡已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