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地想想】 南投「80後」──新時代的老人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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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場在日月潭邊的公祭,地點就在自家三合院裡。三合院被綠樹重重圍起,點點綠意後面是個小小丘陵,連著日月潭。

阿祖八十幾歲才去做神,子孫滿堂,曾孫都念小學了。三合院裡她的曾孫、孫子、孫媳婦們走來走去忙著。遠遠的,我就看到鄉長爸,坐在第一個位置收錢、算錢。

我走到他面前,喊了一聲:「阿伯!」他略有點驚訝,抬頭看看我。「鄉長爸」顧名思義是「鄉長的爸爸」。八十幾歲了,耳朵有點不太靈光,他睜著有點灰濛濛的眼睛,說:「啊!妳來了啊,簽名喔!」

鵝蛋型的臉,一條條皺紋順服地貼在上面,好像就等著一笑可以東倒西歪。鄉長爸很害羞,跟年輕女性說話(其實我也不年輕了,但是這裡是80歲的天下),一下就羞赧起來,他眨眨灰色的眼睛,低下頭去。

這個接待台,是由鄉裡的「80後」團隊主持的,年紀最小的超過75歲了,年紀大的80出頭,都是鄉裡的長輩,每當鄉裡有活動,喜事喪事,他們就會相招來幫忙。人家說「80後」,是指1980年後出生的年輕人;在南投,也有「80後」,指的是70~80歲出頭的「新少年」們。他們遠遠活過平均壽命,如今人生再度開始。

這群「80後」的新少年,也是民進黨最堅強的支持者。選舉到了,挨家挨戶發送文宣,辦活動了,穿著競選背心擺桌子收椅子。民進黨的候選人要走透透拉票時,他們每天晚上在村口圍著桌子搖著扇子,等著候選人一到,就要挨家挨戶地去拉票。

「80世代」走得慢,但是這裡的生活步調就是緩慢的。更何況,這些天使阿公們的效果是無敵的。他們通常走進客廳,原本坐在客廳翹著腿看電視的選民們就跳起來了。

「阿伯吃飽沒。」對方打招呼,然後我們的阿公就會問:「你阿公咧?」「去廟那裡了。」「喔,這個跟他說我們有來喔。」

接著阿公們就把傳單遞給對方。其實,這些文宣在這裡實在毫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阿公們「頂著天使的光環」來了,他們傳達的訊息是「我在村子裡服務大家熱心公益50年了,民進黨也會像我一樣」。

然後他們又「頭上戴著天使的光環」走了。

有任何公關、活動團隊可以超過這群「80世代」嗎?我想沒有,因為他們被親戚、朋友、孩子們深深信賴著。如果要問最好的老年安養生活是什麼?我想這就是最好的生活。

人的老化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如果活到85歲,那麼,從65歲到85歲間,會有20年的老年生活。可是,真正臥床失能的時間多半只有一兩年,而且,並不是每個人都會經歷失能的過程。10年後,台灣將有近兩成老年人口,正式成為高齡國家,除了「失能照護」外,我們真正面臨的課題是:如何過一個「好的老年生活」?

鄉下,對老年人來說,其實是一個比較好的生活環境。緩慢的步調,好山好水好空氣,低消費。更重要的是,在年輕人眾多行動快速的都市,老化被認為是一種缺陷和疾病,大家習慣把老年人「凸顯」出來特別對待;鄉下卻因為年輕人少,長久下來,漸漸形成了老年社區的氛圍。在這裡,大家不會用年齡來評斷你,只要你願意,80幾歲照樣可以擔任活動負責人,或者是重要幹部,過去的經驗和資歷,被認為是無可取代的資產。

看不到車水馬龍,橫衝直撞的年輕人,這裡的設施和環境早已經全面成為「老人友善」的環境。舉例說,行動不便的老人所坐的電動代步車,在都市道路上非常危險,鄉間卻隨處可見,也都行駛在馬路中央;因為在這裡,大家早已經習慣和長輩們共同生活。

老人居住鄉下是比都市更加滿足愜意的。

目前台灣有口碑的安養中心,都已經人滿為患,著名的雙連安養中心,排隊1400人,平均要排隊23年才能進入。在我看來,南投的好山好水,怡然的氣氛,恐怕比任何目前已經設立的安養中心都更適合老人居住。未來長照產業化,除了有醫療、照顧功能的長照中心外,更多數老人需要的,應該是「好生活」的地方。

老人「好生活」需要什麼條件呢?在這裡醫療的目的應該不是治療而是保健,健康無毒的飲食,以及老人的團體活動,都會延長老人的壽命,使老人健康,減少失能的機會。更重要的是,在這個社區裡,老人是有用的,值得尊敬的,而不是一種負擔。我所看到的「80後」少年們,每一位都精神健朗,都還懷抱著救國救民的熱血哩!

南投擁有美麗的自然環境,以及老年社區的友善氛圍,未來只要妥善規劃硬體設施以及軟體服務,將是發展老人「好生活」產業的好所在。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