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為清華大學歷史研究所博士生,曾任國軍雜魚及苦命研究生。從小立志作一位體制下的順民,以及冷漠不關心社會的布爾喬亞,在社會上打滾許久,才發現自己至始至終都是一位魯蛇。這才發現身為魯蛇並不是一種悲哀,至少我還擁有一支利筆,能夠持續與這個腐敗的社會對話。
如果將這次的反課綱運動比喻成擁有權力的大人們,與毫無權力的高中生之間的一場抗爭,那麼在這場漫長的抗爭之中,除了弱勢的高中生之外,實際上還有一個雙重弱勢的角色,那便是同樣參與反課綱抗爭,卻在社會上不斷遭受冷嘲熱諷的高職生。在這場運動中,高職生和高中生並肩作戰,為台灣的歷史教育發聲,卻因為高職生的身分,往往成為批評者攻擊的目標,這些批評者往往嘲諷高職的學歷,批評高職生別有用心,等而下之的批評者,甚至對高職生的學習能力表示質疑。
這種社會偏見,其實與台灣的教育政策密切相關。長期以來,高職生在台灣的教育體系中始終處於一個邊緣的位置,高職教育不但缺乏豐富的教學資源,在社會發展上往往也受到歧視與限制。雖然這群學有專精的高職生在各項國際賽事上為國爭光,屢創佳績,也為國內的傳統產業與高科技產業打下基礎,但是社會的偏見仍將高職教育視為社會中的末流。在這些迂腐大人們的心中,或許有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想法,認為只有在大學頂端的教授、博士內閣們,才有治國的能力吧。
但試問這些擁有漂亮學歷、考試一流的博士官僚們,真的具有學習的能力嗎?在我看來,他們可能只是寫出一系列「標準答案」的考試機器,卻缺乏傾聽和反思的能力,是故作為漢娜•鄂蘭專家的江宜樺院長,可以在行政院鎮壓手無寸鐵的民眾;身為全國教育首長的吳思華部長,可以完全不理會抗議學生的訴求。我們甚至可以說,這些手中掌握權力的大人們,甘願作為政治惡鬥下的打手,完全比不上一位具有主見,勇於批評課綱,最後為了擋下課綱而犧牲生命的林冠華同學,林冠華正是一位高職生,但他勇於求真、批判敢言的精神,卻足以讓這些自詡為學術精英的博士、官僚們汗顏。
值得注意的是,許多高職生選擇參加反課綱議題,卻很少人注意到他們的訴求,例如北區高職聯盟的訴求之一,便是在高職教育中恢復基礎的歷史課程,並透過歷史課程增進學生的思考、批判能力。實際上在現行的技職體系中,歷史課程只佔了非常少的學分,也缺乏系統性的教學,我不懂為什麼教育部剝奪了高職生認識歷史、學習歷史的權利?在高中教育中佔有大量比重的歷史課程,卻在高職教育付之闕如,如果這不是一種教育的歧視,那什麼才是歧視?如果這並非知識學習的缺憾,那什麼才是缺憾?面對當前歷史教育在高職體系的空白,盡快制定合宜的歷史課程,並納入高職教育之中,是歷史界的當務之急。
最後以反課綱運動作為一個立基點,我們也應該利用這個機會反思當前的高職歷史教育,甚至是傾聽學生們的意見,透過由下而上的方法,翻轉高職的教學授課方式,唯有如此,才能彌補高職缺乏歷史教育的缺憾,同時停止社會對於高職生的歧視與偏見。在這個意義上,反課綱運動並非只是高中生的事,而是高職生和高中生團結在一起,一同為台灣的歷史教育並肩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