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思考題】 （三十）管線爆炸之後

近日高雄發生非常不幸的管線爆炸災難，這次爆炸的是丙烯，很多朋友很快舉一反三，想起天然氣管線，是不是也會爆炸？

天然氣管線當然是有可能爆炸的，就在高雄大爆炸的前一天，7月30日，美國加州的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才遭法院宣判，要為2010年加州舊金山國際機場附近的聖布魯諾（San Bruno）天然氣管線大爆炸，賠償10億美元以上。

高雄災情還正在處理，事故原因也正在調查中，在此時此刻，只宜哀戚，不便多做評論，但加州聖布魯諾爆炸事件已經4年，調查結果也出爐，他山之石可以攻錯，我們倒是可以參考了解一下整件事的前因後果。

2010年9月9日，美西時間晚上6點多，聖布魯諾突然間爆發出一顆巨大無比的火球，那是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所屬的一條天然氣管線發生了爆炸，當場炸出了一個51公尺長，7.9公尺寬的大洞，由於天然氣到爆炸後60到90分鐘才完全關閉，火焰在風勢助長下熊熊燃燒，而爆炸摧毀了送水管線，使得消防隊只能從遠處以車載水前來救火，或是在居民的協助下拉了超過1.2公里長的水管來救火，更增加了救災的困難，火勢在爆炸後還延燒了數小時，連加州專門應對森林大火的加州森林暨消防局（California Department of Forestry and Fire Protection）也出動協助救火，許多傷者來不及由消防隊後送，而是熱心的一般平民幫忙開車送到醫院。

周圍有35戶民宅在氣爆震波與大火之下夷為平地，另外3戶受損嚴重無法繼續居住，後來在12月時拆除，使得全毀總數來到38戶。這起爆炸總共造成8人死亡，多人受傷。

這起事故由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ational Transportation Safety Board，NTSB）進行調查，很快發現許多問題。

爆破的天然氣管線有許多缺陷，這是1956年就安裝的管線，由很多段焊接起來而非一體成形，管線本身厚度不均勻，甚至焊接不完全，焊接部位沒有包括整個接面，這些問題若是現在新的管線，經過X光檢測時，就會被退貨，但是當年還沒有這樣的技術，所以所有這些舊的管線都有潛在的危機，當送氣時壓力上升，不送氣時壓力下降，經年累月的膨脹收縮之下，較薄之處，或是焊接的脆弱處，遲早會崩開，造成漏氣與氣爆。

也就是說，這根管線，與其他同期舊管線，早就該換了，不換，就跟不定時炸彈一樣不知何時會爆炸，而且，由於這些舊管線最先裝設，隨著都市發展，現在往往通過市區，人口最密集地帶，或是商業繁榮地帶，就如同高雄的狀況一樣，所以更加危險。

但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卻不想花大錢來更換所有的舊管線，因為這樣一來，得花上數十億的成本，那怎麼辦呢？有一招，台灣人會，美國人當然也會，就是「虛偽造假」，當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本身的檢測員都已經發現管線不堪使用，上層卻要求竄改紀錄、掩蓋真相、降低檢查標準，當作沒這回事，心存僥倖，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指責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直到事發之後都還意圖欺瞞。真是天下烏鴉一般黑。

於是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現在遭罰10億美元，此外，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還可能要面對包括加州各政府單位與聖布魯諾市政府總共25億美元的罰款。此外，太平洋瓦斯電力公司也得花上27億美元全面換新老舊管線。

這起事件給我們什麼樣的教訓？又跟我們的主題，分散式能源，有什麼關係？

事實上，不管是天然氣，還是高壓電，輸送高密度的能量總是有風險的，輸送天然氣會氣爆，高壓電也一樣有潛在風險，其實，全球高壓電意外的案例從來都不曾少過，施工時誤觸高壓電線、天災時斷裂的電線造成觸電傷亡，以及其他各種意外等等。

只要是集中式能源，就不免要集中運送高密度的能量，以燃氣發電來說，由於消耗量相當可觀，運送天然氣到電廠的管線，即使停氣，光是管線中的餘氣都夠一般家庭煮菜燒水個好幾天，其潛在危險性當然也是不容忽視，但是如果要興建集中式的大電廠，當然免不了集中運輸大量能源。

不然該怎麼辦？

前幾回之中，我們談過許多天然氣在分散式能源概念中的應用方式，主要是分散式的生質天然氣，包括印度、芬蘭、印尼，等等許多世界各國的實例。

事實上，台灣具備十足的發展生質天然氣的條件，我們有太多可供利用的資源，從都市中行道樹的落葉、學生吃剩的營養午餐廚餘，下水道的人類排泄物，到農村的農業廢棄物，如過去常常露天燃燒，造成高速公路交通危險的稻草，以及稻米碾穀後的米殼米糠，包心菜最外層不要的葉子，還有在休耕期的綠肥作物等等，到畜牧業，如養豬場的豬大便、牧場的牛大便，這些廢棄物都可以用來產生生質天然氣發電，或是譬如學印尼，種竹子砍來用。

想像一下分散式能源的未來，你的社區，家家戶戶都有自有屋頂太陽能電池，以及先進式的太陽能熱水裝置，可驅動吸熱式空調，此外因為太陽能被吸收，所以室溫原本就下降了好幾度，冷氣用電大減，加上地下室有個能源儲存裝置，因此可以支應8成的用電，不夠的部分，由社區的微型生質天然氣燃氣發電廠來支應。

但這個燃氣發電廠，跟集中式大規模燃氣發電廠不一樣，沒有一條隨時要好好檢測，如果不照規矩來，或是被意外挖斷，就可能會發生危險氣爆的管線通過你家附近，這座小型燃氣發電廠的燃料，是由廠內的發酵槽提供的，所以不用動不動檢測幾百公尺的管線，只要管好一個地方，而且因為只供應你一個社區，所以燃料量也不多，萬一爆炸起火，規模遠比集中式大規模燃氣發電廠小得太多。

而運到廠內的「燃料」呢？可能是水肥車，抽完你社區的化糞池，就送到廠內製造生質天然氣，唯一的危險，頂多就是水肥車發生車禍，水肥灑了一地，就這樣而已。

今天的能源思考題，想請大家帶回去思考的就是，過去我們認為很多事「就是這樣」，大燃氣發電廠，一定要有一條天然氣管線，危險不可避免，只能時時注意，提心吊膽，但其實以完全不同的思維，可以得到完全不同的結論，本篇提到的分散式天然氣想像，只是一種可能性，相信在各位更了解分散式能源之後，會啟發更多的想像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