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惡的距離:從國中生跳樓事件談愛滋與同志的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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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4月20日,屏東國中生葉永鋕在廁所倒臥血泊身亡,他因性別氣質較為陰柔屢遭同儕霸凌,使得這位「玫瑰少年」不敢在下課時間上廁所,只能利用課堂時間如廁,沒想到發生無可挽回的悲劇。那時校園還是實施「兩性教育」的保守教學氛圍。葉永鋕的逝世,推動了台灣性別平等教育的進程,然遺憾的是,在他死後滿十九年又兩天之時,台中的一位劉姓國中生因不堪同學長期在全班面前嘲諷其同性戀身分而跳樓,校園推動性別友善面臨重大挫折。

「你爸爸有愛滋病,所以才會生出你這個愛滋病同性戀!」從同學們對劉生的性霸凌來看,不但顯現愛滋病患者長期遭受的汙名,更凸顯同性戀者依然飽受異性戀霸權的歧視壓迫。由於大眾對愛滋病膚淺、片面的了解,愛滋病患被醜化成「惡人」、「不潔之人」,個人及親屬都飽受他人異樣的眼光。教育現場著名的愛滋患者人權案例,就是2013年國防大學學生阿立(化名)退學案

根據社團法人中華民國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去年的調查,台灣的愛滋感染者將近3萬5千人,也就是說約每八百人中便有一名感染者,然民眾對愛滋的印象,部分仍停留在20多年前的媒體報導,諸如「同志病」、「絕症」、「犯罪」等汙名。我國設有《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保障愛滋患者的人權,然而在2017年愛滋感染者權益促進會所執行的調查中發現,過去一年中仍有12%的受訪感染者曾經發生權益受損事件,而當中有86%的人並未採取任何舉動來爭取自己的權益,其原因與感染者可能承受的社會汙名與心理壓力息息相關。

愛滋病飽受汙名,在近年來婚姻平權議題中,更被保守派刻意曲解並引用過時與偏差的數據來恐嚇大眾,最常用的抹黑手法就是將愛滋病與同性戀者連結,比如說反同勢力要角聲稱,一旦將《民法》第972條「婚約應由男女當事人自行決定」中「男女」一詞改為「雙方」開放同婚,將會造成愛滋病氾濫。事實上,只要是不安全的性行為都有被感染愛滋的風險,跟當事人的性偏好一點關係也沒有。

台灣整體仍是以右傾保守為主的社會,去年反同公投的高票過關更是助長了保守派的囂張氣焰,使得性平教育面臨危機。反同人士稱中小學性教育裡的「性別光譜」會造成學生「性別錯亂」甚至「變成同志」,實乃無稽之談。「性別光譜」的存在是要在國民教育階段幫助孩子突破性別二分的框架,促進消除性別刻板印象,透過教育的早期介入讓他們更加理解自己,建立完好的自我認同並學習尊重他人差異。

以台中的國中生墜樓案為例,若是學生能學會認識並包容性別光譜背後的多元性,也許能遏止性霸凌的蔓延乃至最後跳樓的悲劇。該案劉生長期間反映遭霸凌,卻從未得到從導師到學校輔導、性平系統的有效處理終釀憾事,校方自然難辭其咎。

有些衛道人士一面高呼防治校園霸凌,一面卻反對學校傳授性平教育,這顯然充滿自相矛盾,就其目標能否達成更是天方夜譚:不談尊重與包容多元性別,只會無形助長性霸凌的發生。

從一個國中生的跳樓,透露出多少愛滋患者與同性戀族群遭受的汙名與歧視,斑斑血淚歷歷在目,我們與「惡」的距離其實很近。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