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些女孩唱歌】遊走闃暗與光明之間的夢境女神——孿生卡度 Cocteau Twi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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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代成立的英國廠牌4AD,堪稱是那個獨立音樂唱片公司百花齊放的年代之中,最具獨特風格、最具代表性、至今也仍成績輝煌的一個廠牌;眾人所熟知的「4AD之聲」,夢幻飄渺的氛圍至今聽來仍震撼人心,也影響了無數後世dream pop樂團。

而提到「4AD之聲」,便不能不提到1982年進入4AD、為這種如夢似幻、卻又個性十足的天籟美聲奠定基礎的Cocteau Twins (孿生卡度、或譯極地雙子星)這三個來自蘇格蘭的音樂人,創造出一種遊走天堂與地獄、兼具闃黯深淵與閃爍光輝的聲音,讓人徘徊在意識邊緣、墜入最迷離混沌的夢境。談Cocteau Twins前,先回顧一下4AD的歷史。

生於英國北安普敦郡的Ivo Watts Russell,因熱愛音樂,年輕時便在很多唱片店打工,後來進了英國著名的獨立唱片公司Beggars Banquet位於倫敦Hogarth路的連鎖唱片店工作,結識了店長Peter Kent。他們兩人常聽到一些Beggars Banquet的試聽帶,有些作品雖優異但卻未通過審查、無法發行,使Ivo覺得非常可惜,在1980年決定成立一家名為Axis的唱片公司,還向Beggars Banquet借了2,000英鎊來做這件事。後來唱片公司因為和另一家公司同名,Ivo把公司名稱改為4AD,並在二月發行了Bauhaus、The The、Modern English這三個歌德、叛克搖滾樂風樂團的共四張單曲唱片。這些唱片大獲成功,奠定了4AD的基礎,但Ivo與Peter兩人的音樂品味也逐漸分歧,導致1981年,Peter Kent離開,自創Situation2公司,而4AD則留給Ivo獨力經營。此時,Ivo決定改變作風,專注培植一些風格獨特的樂隊,以樹立公司獨特的音樂形象。此時,來自蘇格蘭的3人組合Cocteau Twins出現了。

1979年, 蘇格蘭Grangemouth的吉他手Robin Guthrie貝司手Will Heggie想組一個樂團,他們在迪斯可舞廳遇到了正在跳舞的Elizabeth Fraser,便加入她成為女主唱。1982年,他們在4AD旗下發表了首張處女專輯《Garlands》,但這張狂野、高亢、強勢的後叛克專輯,和後來的天籟仙樂卻是迥然不同,不過因個性獨具,受到有地下音樂界教父之稱的John Peel的賞識,同時在英國獨立音樂界引起了一陣風潮,成為當年銷售最佳的獨立專輯。

1983年,推出”Peppermint Pig”單曲後,Will Heggie離開了樂隊,另組Lowlife。1984年,她們參與Ivo Watts Russell自組的This Mortal Coil 音樂的製作時,認識了貝斯手Simon Raymonde,也就此奠定Cocteau Twins日後那迷離縹緲,迷亂沉重的傷感氛圍、低調復古的音樂路線,在1983年推出的專輯《Head Over Heels》,至今仍被譽為經典。

在《Head over Heels》中,主要創作者Robin Guthrie運用大量吉他噪音、延遲、回聲、變形、電琴弓以及機械鼓等,營造出陰冷頹唐的旋律,同時也在搖滾樂中首創引入管弦樂,創造出了夢幻一般的奇異音樂。細緻美麗中夾雜著傷感迷朦的氣氛,又流露出強烈的浪漫氣息。ElizabethFraser更是從此開始發揮她得天獨厚的嗓音,在模糊混沌、讓人摸不著邊際的吐字歌詞中,呈現獨特的人聲氛圍,結合了變幻莫測的激情與婉轉的天籟美聲,蘊含豐富多樣的層次,遊走在光明與黑暗之間。這張作品成功奪得了英國獨立專輯榜的第一名,同年的EP作品《Sunburst And Snowblind》同樣也榮登EP榜冠軍寶座。

1984年的《Treasure》,則是Cocteau Twins又一驚世駭俗之作;強烈的巴洛克風格、華麗繁複的編曲、鮮明的對比性音樂元素運用,奠定他們的新古典主義,以及如仙境般迷離朦朧的音效;在這張專輯中的Fraser咬字更是益發模糊不清,幾乎完全無法辨認字詞;她曾在訪問中對樂迷說,不要在乎她唱了什麼歌詞,只要聽音樂就好;這表示她有意把她的聲音當成樂器的一種,發掘出自己聲音的種種可能,同時以假聲與真聲演唱兩個不同的聲部,展現低音的詞性和高音的縹緲虛無,這使得《Treasure》被多家媒體評為年度最佳專輯,Fraser也戴上了年度最佳女歌手的桂冠。,同年,4AD也簽下了澳洲的雙人組合Dead Can Dance,加上Ivo自組The Mortal Coil樂隊,奠定了「4AD之聲」低調夢幻、唯美飄渺的新古典派風格。

1986年,Cocteau Twins在4AD的旗下推出了《Victorialand》,嘗試以配器為重的Ambient環境音樂,強調整體氣氛的營造,可能是他們最為低調靜謐的一張作品;同年也和極簡主義鋼琴大師Hardolo Budd合作了一張如Brian Eno 氛圍音樂的《The Moon And The Melodies》,兩者都是對Ambient Sound的實驗,他們將鼓點調輕,以大量的延遲、回饋等效果,讓每個音符更顯意蘊悠長,Fraser幾乎完全以高音演唱,彷如飄忽在雲端的天籟。她完全捨棄傳統的歌唱方式,純粹沉迷在聲音的可能性中,歌詞仍是精神分裂般不知所云的自創語言,是一種讓人靈魂抽離身體、幾乎要窒息且驚心動魄的美。

接下來的《Blue Bell Knoll》(1988)、《Heaven Or Las Vegas》(1990),則是走向舞曲、較為活潑的作品,陰鬱的氣氛散去許多,雖然依然迷幻夢幻,但明亮的吉他、優美歡快的旋律卻令聽者雀躍,Fraser的聲線也變得柔軟親和,被譽為是後世Dream Pop音樂的典範之作。此時,Cocteau Twins已是在國際間享有極高知名度的大團,並與主流大廠Capitol唱片公司簽訂了在美國的發行合約。

1991年,Cocteau Twins與4AD公司的合約結束,轉投Fontana唱片公司,並于93年發行了《Four Calendar Café》。更樂於擁抱主流的他們,在這張專輯中展現出的迷幻元素已不復以往強烈,展現出更容易理解的歌詞,以及較為真實的感受,流行感更為強烈;Fraser也不再是那飄忽渺茫的黑暗仙子,而比較像是古靈精怪的林間仙女,而這張專輯也的確為他們帶來了更多的歌迷。最為亞洲歌迷熟知的便是歌手王菲1994年的《胡思亂想》專輯裡,便翻唱了《Four-Calender Cafe》中的兩曲,分別是《胡思亂想》(原曲”Bluebeard”),《知己知彼》(原曲”Know Who You Are At Every Age”)。96年的《Milk And Kisses》更是如專輯名稱,交織著甜美的漩渦。這種改變讓許多早期樂迷不習慣,但卻也有不少歌迷對此十分擁護;然而隨著不斷而來的爭議,在1997年籌備第九張專輯的製作過程中,隨著Frazer和Guthrie分手(兩人育有一女,但未曾結婚),Cocteau Twins黯然宣布解散。

對獨立搖滾樂來說,4AD的存在,至今仍極為獨特,而Cocteau Twins更是其中最具代表性、甚至接近奇蹟的一個樂團;這個不愛宣傳、在舞台上也曾因羞怯而表現失常、對媒體極度低調的樂團,許多作品都不是以樂團的方式創作、而是分開錄製的,但他們那獨特的融合中世紀、古典、歌德、巴洛克、前衛,展現出一種截然有別於傳統男性陽剛氣質主導的搖滾樂,充滿陰性氣氛、勾魂攝魄、絢爛狂野的美,透過Elizabeth Fraser的女性嗓音展現一種特立獨行的魄力,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穿梭游移,獨一無二的音樂烏托邦,也影響了無數後人。當然,這些和4AD始終堅持不干涉藝人音樂創作自由與藝術風格、出片計畫,以及致力追求從音樂到包裝藝術的精緻唯美,並慎選發行公司、避免遭大公司兼併和商業侵蝕的作法,都息息相關,這些都構成了獨特而又引人注目的4AD音樂美學,也成為另類音樂標竿性的倫理精神。

從暴戾嘶吼的黯黑星球,轉變到輕快朦朧的甜蜜,Cocteau Twins為搖滾樂注入了更多不只是男性的可能,帶聆聽者遊走在地獄與天國之間,閃耀著永遠無可取代的光芒。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