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番講古】台灣地名野生思考:紅毛井與諸羅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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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歷經荷蘭、西班牙、清國以及日本的統治,許多早期地名的形成、意義與發音,並不能以今日北京語的思考邏輯來解釋地名的意義,甚至也不能以河洛語、客家話的思考邏輯去解釋。荷西與清國時代可能是以台灣人漢字去拼湊平埔族語的地名,日本統治時代可能是以日本漢字去拼平埔族語或河洛語、客家話的地名。

此外,許多原本台灣有的名詞,如果是不同統治者所打造,就可能在該名詞前冠上不同的形容詞。例如,荷蘭人鑿建的水井,就會被稱為紅毛井。一般台灣人稱呼水井為古井,台灣的古井很多,不過,位於嘉義市內的紅毛井,可算是極少數有歷史文獻可確證為荷蘭人監造的古井。

《諸羅縣志》說:「紅毛井:在縣署之左,開自荷蘭,因以名。方廣六尺,深二丈許」。只是,這口井以及圍繞而成的「市井」、「官署」等建築群,是在「諸羅山社」番社內,還是在番社外?這就牽涉到原住民的原本村社,是否被外來者驅趕而遷村的老問題。

其實答案就如同其他荷蘭古井一樣,荷蘭公司人員通常會選擇聚落群之外的空地(in ‘t dorps middelpleyn)鑿井建屋。例如,相對於打猫社(Davoha/民雄)曾經因為鑿井而遷村,荷蘭史料中尚未發現諸羅山社曾經被遷社的記錄。在荷蘭史料記載的三、四十年後,清代初期史料皆言諸羅山社在「城」郭外,西邊稍偏北;紅毛井,則在南門內。歷史地景甚少因時間天翻地覆、物換星移,經歷十九世紀一直到今日的二十一世紀,這些番社都依然跡可尋。

不過,地景雖然存在,但是諸羅山社番的後代大概就融入茫茫人海中了,而且,在後來還被日本與臺、中的人類學者歸類到洪雅族(Hoanya ← Hoanga ←有鼻音的「番仔」)。

現在,本文處理的歷史問題還有兩題待答;第一,既然「諸羅山」不是山,那是啥?哪種語言?荷語資料說:Tirosen,又名Laos。看樣子,又跟南部麻荳社(Mattauw)一名Toukapta等的標記法一樣,後面名稱才是嘉義原住民自稱,前為漢語他稱。我們更應該注意的是Tirosen,拼法很多,但一半以上是以「cen」、「sen」或「sien」收尾,音接近「仙(sian)」。這個「仙」與南部地名「楠仔仙」、「甲仙山」、「大腳仙林」的「仙」,不知有無關連?有些人總是裝神弄鬼,誇張地說「古荷蘭文」很難、很難;只是,十七世紀記錄臺灣的荷語文獻是以近代文體書寫,早已不用古荷語書寫。實際上真正難懂的反而學者不知也不重視的「番語」與「蠻南話」舊詞彙。

Tirosen,如果採取比較vugular的蠻南話漢字,是「豬玀仙」、「豬朥山」。當時中部族群也把鄒族Tufuya社,稱為Tivora/豬母朥社。「豬玀」、「豬朥」,與「豬母朥」,似乎都是蠻南語(包括潮汕話)曾經流行過的語彙。可惜的是,蠻南話歷史語彙在今天,好像身處在語言界不疼、史學界也不親的可憐局面。因而導致不少歷史現象,就任憑當代的人不斷「文創」,自我創新胡亂解釋:因為,現在沒有蠻南話古語專家。

最後,也就是第二個問題,當時監造的水井,井口是圓還是方?老番前些日子查中文維基時又笑起來。中文維基往往會收錄流行、卻不是很正確的敘述,維基百科說不知嘉義紅毛井原來是方或圓,根據方志的記錄,該古井的闊深「方廣六尺、深二丈許」,似乎網路上把「方廣」兩字解釋成四方形了。由此可見,研究臺灣史,除蠻南話外,傳統漢語的能力還是異常、異常重要。

總之,台灣歷經不同的統治者,彼此講著不同的語言,台灣這片土地也有著也有不同的族群。若要解釋台灣的地名,必須了解當時的歷史背景與可能的語言拼音,如果單純以表面上的漢字來解釋,恐怕是非常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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