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想想】薄暮西丘──台灣研究生帶您一窺非洲之角秘境 (五之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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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讓你們久等了。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我也不怕你看。哈哈哈。」 穆斯林十分恪守男女有別,就是連 「糞場」 也是在村外不同角落。雖然「天人合一」 是祖宗的傳統,但背後隱藏著種種問題及不方便。

不方便與不衛生──霍亂

一但入夜,除了月光外,人們並沒有其他照明設備。走到糞場的路不僅麻煩,甚至有被野豬和土狼攻擊的危險。導致這邊的人一天只吃午餐,晚上盡量不進食。婦女由於害羞的緣故,較重隱私,所以在白天時絕對不排洩,以免被村中的男丁看到。只有在日出前,婦女會相約結伴,一起到村外解決。

不方便到是其次,不衛生才是隱患。蒼蠅以及其他媒介,很容易就將糞便、細菌和寄生蟲帶至家中,甚至食物中。不僅人類隨地大小便,就連飼養的家禽家畜也是混居於人群之中。雨季一至,雨水便將人畜的排洩物沖刷到村裡、河裡,或是滲入土壤中,導致霍亂大爆發。

「我也想像隔壁村的阿布一樣蓋個茅坑,只可惜我沒有掘土的工具。」 蘇萊曼感嘆地說道: 「而且我工作也很忙…… 啊! 我該回去工作了。」

「現在幾點了? 」  我好奇的問

他一臉納悶,顯然沒有聽懂我的問題。我才想起,這邊根本沒有人看過時鐘,也沒有像古代發明的日晷。一切作息都是看太陽在天空的位置而決定,並無精準的時間觀念。每天下午,蘇萊曼就得到河邊原生的香蕉園去看守,以防猴子侵犯。這些香蕉是他們僅有的農作物,等到香蕉吃完了,草也沒了的時候,又是遷徙的時節了。

只為了維持基本生存

基本上, 這個國家大部分的人, 可分為兩種 :  一種是失業人口 (該國失業率已達 40%), 另一種是辛勤工作, 卻毫無生產力可言的勞動人口。貨幣在這些勞動人口中早已沒有意義,他們只能拿一些營養價值十分低的劣種農產品或是動物製品來以物易物。

許多人每天得走 20 公裡, 身上背著連一天都燒不夠的柴火到鎮上叫賣, 客戶卻寥寥無幾。花了數年養大的牛羊,瘦可見骨,賣不出價錢,而大部分人也買不起。在這乾燥炎熱的沙漠中, 土地、 農畜業毫無價值。 而這邊的人民日出而作,確無法改變生活環境。

該國有 52% 的人生活在貧窮線以下,即為 「收入無法正常維持基本生活需求。」這些人沒有足夠的食物,沒有乾淨的水,沒有電,沒有教育,也沒有醫療。伊斯蘭教將地獄 (Jahannam) 分為七層,每層背負不同罪狀的人,分別為 – 說謊者、輕忽禮拜者、毀謗者、世俗近利者、信奉惡魔者、不公正者、偽信者。入此地獄,便將永遠食用苦木果實 (Zaqqum) 並飲用沸騰的火水。

在東北省這裡可以深深感受到,末日的審判, 其實是給已經活在天堂的我們。對這些非洲人來說,基本的生存儼然是個挑戰,更遑論七情六慾、擅起異端。活在東非地獄的人,根本連進入地獄的資格都沒有。雖然不用喝火水,只怕喝的東西更差。 

漫漫長路 

在黃昏的歸途上,彼得問我: 「杜先生,你的國家沒有這種路吧。」

的確沒有,台灣的馬路一年至少鋪一次;而在肯亞,大部分地方沒有路。縱使是最好的柏油 「高速公路」,也是三十年前興建好以後便再也沒有維修過。路上坑坑洞洞,最快時速只能達每小時三十公裡。這邊離鎮上僅有 60 公裡,卻走得好漫長。其實,光是讓非洲國家鋪上柏油,這條路他們就已經走了幾十年。當我跟彼得說,台灣的新幹線每小時可行駛 280 公裡,他一臉驚訝地道 : 聽起來好危險!

是不是我們的現代社會走得太快,遠遠將非洲拋在身後,使他們跟不上? 建立於農耕和工業社會的現代國家基礎,是否讓逐水草而居,以天地為家的遊牧民族無法適應,才衍生出這麼多的爭端呢? 

他們是否因為覺得危險而不願去改變,還是他們不得其門而入? 在我們譴責非洲人,納悶他們為甚麼總喜歡自相殘殺,為什麼不能和平共榮的同時,是否有嘗試了解或體驗他們的困境? 從晚霞餘暉至夜幕低垂,其實只有短短二十分鐘;我們並沒有太多時間來考慮,是否要讓他們永遠迷失在黑暗之中,還是為他們點盞明燈。

在顛簸的路上,我看到了兩個年約十二歲的小男孩,各趕著一群山羊。他們中間,隔著一個水灘,其大不過一個地下水道的蓋子罷了。這時候不需要翻譯,也知道他們在為了這個水灘而爭得面紅耳赤。畢竟,肯亞東北省以及鄰近的索馬利亞已經連續鬧了四年旱災,50% 的牛羊因缺水而死。這個小水灘自然而然就變成十分稀有的珍寶。

當這兩個小男孩開始互相推擠的時候,以前很多疑慮就解開了 ──

有些人並不想與惡魔握手,只是他們碰巧生在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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