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總統的禁足代價

友善列印版本

南韓總統朴槿惠參加G20峰會前夕,先與日本首相安倍晉三共同參加俄羅斯總統普丁舉辦的「東方經濟論壇」,期間在她與普丁的雙邊峰會中,意外收到普丁當面致贈的大禮,也就是朴槿惠父親、南韓前總統朴正熙生前最後的墨寶,這則國際新聞的插曲,卻無意中顯露台灣的悲哀。

在中國打壓下,台灣的國際地位始終存在實質性與合法性的差距,一方面護照獲得多國實質承認暢行世界無阻,但是在另一方面,各國囿於一個中國政策而不承認台灣為國家,除了少數影響力微薄的邦交國之外,台灣歷屆總統幾乎面臨禁足台灣的窘境,1995年李登輝的康乃爾大學之行,旋即引發中國在隔年發動台海危機報復;2006年陳水扁的迷航外交震驚國人,馬英九則小心謹慎地在中國畫下的紅線下出訪邦交國,蔡英文總統上任之日,也是困守台灣開始之時,在兩岸冷凍的現況下,任內要有任何突破也是困難重重。

總統禁足台灣有比無法建立正式外交關係更加嚴重的後果,國家和國家之間的往來,除了正式締約等外交關係之外,還有非正式的人際關係,台灣上至總統、下至中央官員,面對越來越孤立的國際地位,使得台灣與各國之間只剩下冰冷的正式關係,一旦抽離人際的因素,台灣在國際政治間越來越以非人格性的物件方式存在,長久以往,台灣遲早會面對更為冰冷的國際現實。

固然台灣充沛的民間活力與實質的經貿文化交流,減少了外交關係匱乏的蒼白,但是背後某些隱而不顯的代價,卻越來越習以為常。中國在國際的打壓或是奧運期間「中華台北」與難民隊共同成為世界唯二無國旗代表,還能透過各種媒體為台灣人所熟知,但是其他各種領域的滲透,卻漸漸成為日常。如同甫閉幕的G20高峰會,各種國際締約與合作基本上與台灣無涉,而且各大國際機構的統計資料,更是習慣性地忽略台灣,事實上或許與國人的情感認知相反,近年來極少數國際重要機構開始出現「台灣(中國的一省)」的欄位時,其實已較的過去完全遺忘更進一步,台灣長期被忽略於世界資料之外,所以國際上的研究,基本上均不包括台灣,因此主計處往往必須依據國際的指標,每年重新編纂公布台灣的結果,但絕大多數的國際學者,如果台灣不包含在原有資料庫中,鮮有將主計處的統計資料納入者,台灣成了國際比較研究的幽靈。

由於台灣長期隔離於國際正式關係之外,不僅國際外交事務越來越忽略台灣,台灣也對國際事務越來越陌生,彼此兩忘於江湖,多數新聞媒體的國際新聞也越來越乏人問津,於是奇聞軼事取代了國際新聞,台灣人從外交的封鎖到心靈的封鎖。

且不說國際上小國國民的平均國際觀超過大國一事,以台灣豐沛的民間活力與鑲嵌於國際生產的經濟網絡,若非長期孤立,又豈會淪落至今全然與國際新聞無關的地步?事實上,如有台灣人參與的國際活動,無論是在新聞或社交媒體上都能獲得極大的矚目,台灣人封閉的國際觀,其實與封閉的國際地位脫不了關係。

禁足總統同時也令台灣喪失許多機會,以最近參加G20大出風頭的加拿大總理Justin Trudeau為例,Trudeau的父親在上世紀70年代也曾經是加拿大總理,Montreal奧運時,就是他拒絕發給台灣代表團簽證,因為台灣堅持使用「中國」的名義參賽,而老Trudeau認為中國在國際上的唯一認知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因此請求台灣以「台灣」名義參加奧運,不料當時蔣經國拒絕,並決定杯葛奧運,在當時加拿大還掀起一陣討論。

子承父業成為世襲政治人物,在加拿大未必是個資產,不過相較前任古板的總理,Justin Trudeau在參加G20之前就已經成為國際政治的超級巨星,無論是展現核心肌力、對量子計算機豐富的知識、或是建立與林全內閣相反的世界知名多元內閣、以及親切的作風與帥氣的外表等等,都令Trudeau成為全球政治人物中的異數,Marvel甚至以他為封面人物,與鋼鐵人等超級英雄一同出現在「內戰II」的漫畫中,其跨界受歡迎的程度可見一斑。

Trudeau在G20中更成為超越加拿大國力的魅力型領袖,而令各國媒體與中國人民傾倒。Trudeau與馬雲等70位中國企業家會面並演說,同時宣佈將加入亞投行,也在中國7個城市新設簽證辦公室。Trudeau還在微信開設個人帳號,並向中國總理李克強贈送了一枚43年前發行的白求恩紀念章,由於老Trudeau在1973年訪華時曾把同樣的紀念章贈送給毛澤東,因此特別獲得李克強親睞,Trudeau私下也參觀了籃球賽等各種活動,同樣獲得各國媒體的一致好評。

事實上如果細究其內涵,Trudeau真正額外付出的承諾有限,當中美終於共同簽署巴黎協定以減少二氧化碳排放時,一向強調環保的Trudeau並未簽署,但是他的確趁美國總統大選權力真空之際,利用自己仍是政界搖滾巨星的個人魅力,與各國政要建立良好的人際關係,為加拿大爭取了相當多的好感與利益,不僅與各國簽署重要合約,也和中國簽訂雙邊條約以促進經貿交流,更獲得印度總理邀請訪問印度。

國際政治的主體雖是國家,但是最終決策者仍是人,因此人的七情六慾不可避免地影響集體決策,國際間固然有如菲律賓總統Duterte般口不擇言得罪美國總統歐巴馬的例子,但是也有如加拿大總理Trudeau般展現個人魅力縱橫國際,為國家爭取最大利益。總統禁足台灣的某些缺點雖然隱而不顯,但是正一點一點地滲透到台灣各個領域,並影響台灣人對世界的認知,這或許是我們為台灣真正意義上的鎖國所付出的代價。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