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用巴拉刈減少自殺：韓國能，中國能，台灣呢？

民進黨總統候選人蔡英文日前提出「五大心理健康行動」計畫，第一項就是制定國家級的心理健康與自殺防治行動計畫，顯見防治自殺深受重視。然而，在所宣示的策略當中，似乎多數著重在高危險群，缺乏創造安全環境、效果普及所有國民的防治方法。

台灣在去年（2014）有超過三千五百人自殺身亡，是第11大死因，年齡標準化自殺率是11.8（每十萬人），稍高於全球平均值11.4，自殺防治仍有進步空間。

自殺的原因是複雜的，相應的防治方法可從多層次著手、多管其下，從促進國民的心理健康、去除自殺與精神疾病的污名化、鼓勵主動求助、提升自我傷害與精神疾病的治療品質，建立詳實可靠的數據和評估機制，到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例如，媒體應避免對自殺和自殺方法的過度報導，以及移除環境中隨手可得的危險自殺方法（註1）。促進心理健康和去除污名化是長期工程，但創造安全環境可以較快達成。

台灣雖已快速工業化，但農藥中毒仍是第四常見的自殺方法，每年奪去四、五百人的生命（註2），其中劇毒農藥巴拉刈占至少一百六十人，約占全部自殺人數5%，甚至比每年死於愛滋病的人數還多，但卻未得到應有重視。巴拉刈成為造成中毒死亡之主要農藥的原因有二：它是常用除草劑（但並非銷量最高的除草劑），在農家經常被放在隨手可得之處；它的毒性特殊，沒有解毒劑，致死率高達五到九成，相較下其它農藥的致死率多數低於兩成。

服用農藥自殺不少是在一時情緒低落與衝動下的行為，例如酒後夫妻爭吵。即使之後危機解除、積極求生，但仍因藥物毒性而不幸死亡，造成個人、家庭與社會的永遠遺憾。其它國家經驗顯示，禁用劇毒農藥之後自殺人數減少，因此，禁用巴拉刈可能是最快減少台灣自殺人數的方式之一。

有人質疑禁用巴拉刈，是否連其它自殺工具都要禁用。然而，禁用巴拉刈並非禁用所有農藥，巴拉刈並非無可取代，也非生活必須品；我們無法忍受食品當中有不安全成分，為何可接受環境中居然有唾手可得的劇毒物如巴拉刈，更何況是在弱勢的農村？許多研究支持，限制危險自殺工具可降低自殺率，雖然它無法預防所有的自殺，自殺的原因多重，防治方式自然也應多管其下，包含提升環境的安全性。

我們與國外學者合作研究顯示，韓國在2012年全面禁用巴拉刈，隔年的農藥自殺率比預估值減少37%（如圖一），相當於減少850人，而整體自殺率和禁用前的2011年相比也減少13%（註3）。中國每年有數萬人死於農藥自殺，因此於去年（2014）停止生產國內使用的巴拉刈，僅允許出口，同時將於明年（2016）全面停止巴拉刈水劑在中國的銷售和使用，預料將能快速減少衝動下使用農藥自殺身亡的人數。

在台灣，巴拉刈不僅造成不少自殺悲劇，對施用的農民也可能造成健康危害，例如有可能提高巴金森氏症（註4）與呼吸道損傷（註5）的危險，如不再有所作為，恐成為唯一仍受巴拉刈之害的華人社會！巴拉刈已多年被農委會列為「劇毒農藥」，雖然歷年來多次考量禁用，但仍未付諸實行。世界上已有近50個國家禁用巴拉刈來保護國民，台灣仍有最後一哩路待達成。

註1：Yip, P.S., Caine, E., Yousuf, S., Chang, S.S., Wu, K.C., and Chen, Y.Y., Means restriction for suicide prevention. Lancet, 2012. 379: 2393-9. http://www.thelancet.com/journals/lancet/article/PIIS0140-6736(12)60521-2/abstract

註2：Chang, S.S., Lu, T.H., Eddleston, M., Konradsen, F., Sterne, J.A., Lin, J.J., and Gunnell, D., Factors associated with the decline in suicide by pesticide poisoning in Taiwan: a time trend analysis, 1987-2010. Clin Toxicol (Phila), 2012. 50: 471-80. http://www.tandfonline.com/doi/abs/10.3109/15563650.2012.688835?journalC...

註3：Cha, E.S., Chang, S.S., Gunnell, D., Eddleston, M., Khang, Y.H., and Lee, W.J., Impact of paraquat regulation on suicide in South Korea.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pidemiology, 2015: In press (DOI: 10.1093/ije/dyv304). http://ije.oxfordjournals.org/content/early/2015/11/17/ije.dyv304.abstract

註4：Kamel, F., Epidemiology. Paths from pesticides to Parkinson's. Science, 2013. 341: 722-3. http://www.sciencemag.org/content/341/6147/722.figures-only

註5：Cha, E.S., Lee, Y.K., Moon, E.K., Kim, Y.B., Lee, Y.J., Jeong, W.C., Cho, E.Y., Lee, I.J., Hur, J., Ha, M., and Lee, W.J., Paraquat application and respiratory health effects among South Korean farmers. Occupational and Environmental Medicine, 2012. 69: 398-403. http://oem.bmj.com/content/69/6/398.abstr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