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腰郵筒遷移與收費停車位──對都市空間衝突的根源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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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颱風過境的龍江路的一處小角落,有兩個因落下的招牌砸中而成為歪腰的郵筒,廣受人們的歡迎。它受歡迎的程度,不僅引來郵務士於現場維護秩序,且中華郵政也順應民意將之保留與留在原地。它之所以如此受到歡迎的原因,就如前文化部長龍應台所說,它是為每天工作或生活乏味的人增添一些生活的小樂趣。

然而,當它因中華郵政的佔用空間之問題與安全的考量,而欲想要遷移它時,卻引來眾多的人們反對。居民反對的理由多是認為,若遷移它,保存的意義盡失,且也讓其被颱風砸落的記憶不再。這種反對遷移的論點,乃是受到地方感的號召所致。

地方感,意味著人們對於某處的地景帶有強烈的理性感知、記憶與情感,因此當人們在反對郵筒遷移時,其實是在訴說他們企圖抓住塑造歪腰郵筒的情境脈絡與周邊環境。換言之,歪腰郵筒的出現,乃是被周邊的掉落招牌砸中所致,所以與其說人們是為了郵筒著想,還不如說是他們是想保住郵筒的位置與牽引它的環境力量。若它被遷移,不僅人們會對這個郵筒的出現感到陌生,且也會讓他們對這座郵筒產生的興趣、喜愛,以及經歷也跟著盡失。當然,保住郵筒位置固然高興,但也有不少人提到它的缺點即是會造成其他用路人的不便。這個缺點,不僅是造就郵筒被搬遷的關鍵,且也是帶出都市空間的潛在隱憂-爭奪有限空間的衝突。

從過去北市長柯文哲下令文山區路邊停車全面收費、希望仿效日本若要買車須提出停車位的政策、新北市微笑單車與機車爭奪停車空間,以及到現在的歪腰郵筒遷移爭議,全都隱藏著一套維持生活秩序的「空間規範」。身在都市中,由於可用空間極少,所以為了避免衝突、使用權平等,以及維護秩序等理由,官方都會制定出一套維持空間秩序的準則,如:紅綠燈的人車過馬路準則、圖書館內不可大聲喧嘩、紅線禁止停車等,都隱含著我們須為他人著想的預設。更進一步說,維護空間秩序的準則,是為了確保為他人著想的預設而定,若隨著空間的不同,其所制定的規範準則也會有所不同。然而,這一連串看似為了使用和諧所訂立出的準則,卻往往也帶出負面的人心問題。

人們一方面受制於官方所制定的一套公開空間準則,在另一方面也會為了確保自身權益而訂立出所謂的「空間潛規則」。都市中的空間,由於可使用的空間過於狹小,且人們往往受制於官方制定的使用準則,為了確保自身權益與爭奪有限的空間資源,所以往往都或把某些公共空間據為己有。爭奪停車位,或許是最能看出潛規則的運作,例如,儘管某一處的停車格是屬於公共,但隨著它被某個人使用許久,其將在無形中成為那個人的專屬位置,若他人「強佔」,很可能會遭致批評。

此外,像是之前在捷運七張站前,因設置微笑單車,所以市府便明令原本停駐在此的機車都需在限時內撤離。這項政策在單車正式啟用的當天,仍有一些機車騎士以不撤離作為抗議。更進一步說,儘管新北市府設置微笑單車的目的是在打造減碳與為行人設置友善的空間,但由於這處空間的取得是來自機車族的停車位,因此有時在無意間也會加深不同使用者的對立。然而,當停車的場景從擁擠的都市轉為地廣人稀的鄉村,為維持秩序所訂下的空間潛規則完全不存在。

通常,在鄉村地區,幾乎每家每戶都有廣大的戶外空間,所有看似在都市中的不當行為,如亂停車、大聲喧嘩、傾倒果皮至自家菜園中等,都變成是可被允許的行為。有時,生活在當地的人也因為生活空間較大,且可能擁有屬於自己的小菜園,所以便能鍛鍊身體與免於受到狹小空間的壓迫等維持身心健康的生活,甚至也因自己與鄰居的住家過於開放,而使得彼此間的鄰里情誼得以滋長。說到此,有時買車者不自備停車位的問題,或許能變得情有可原,因為就如近幾年大台北地區因市地重劃而將許多原為鄉村的地區轉為都市(如十四張或淡海新市鎮),這多少都導致原本有極大停車空間的居民被迫遷,並委身至狹小的都市尋找有限的停車空間。換言之,少部分有車但無位者,可能是主導重劃政策的政府所製造出的問題而非當事人天生就願意如此。當購買停車位成為難事,他們將被迫學會違停與爭奪。

因此,不論是停車收費,還是遷移郵筒,這都隱含著都市可用空間的不足,且附著於位置上的情感,都因需時時為他人著想而被迫放棄。儘管歪腰郵筒現在因強大的民意壓力而使中華郵政願意暫時保留,但它的危機依舊還是未解除,換言之,當圍觀它的人變得更多,而引發當地居民抗議或交通安全等爭奪有限空間的問題,它仍還是可能為減少衝突而遭到遷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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