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任職新聞界與非營利組織,由於父親在二次大戰末期擔任日軍航空修理廠少年工,戰後成為台中水湳機場機械士,作者因此在空軍眷村出生長大,生活近40年,對眷村有非常美好的回憶與獨特觀察,這是一般台灣人很難得的經驗。
一般來說,台灣人迷棒球,外省人則瘋籃球。在光大新村,棒球卻是許多小孩子的最愛,因為眷村出了兩個國手,我們從小就為兩人比賽加油。
老爸常帶我到台中棒球場看比賽,尤其當年「民聲盃」棒球賽盛況空前。台灣少棒威震美國威廉波特,全國各地民眾深夜觀看電視實況轉播,村內一樣宛若不夜城。
1968年,日本巨人職棒到台灣春訓,在台中棒球場練習時,我跟著老爸在現場,親眼目睹王貞治和長島茂雄伸展身體及揮棒,相距不到十公尺。兩位明星才二十六、七歲,我則唸小學三年級!
某一年,我在台中體育場巧遇國家總教練林華韋,他說當年曾目睹盛況且還印象深刻者,迄今可說少之又少。他的好友劉秋農也是和父親從嘉義趕到台中,獲益良多,後來成為知名投手。
光大新村為什麼對棒球那麼熱?因為村內出了兩名國手,一位是外野手周阿海,另一位是投手吳鶴貴。兩人從小打到大,從篤行國小打到合作金庫,鄰居都是最忠實球迷。
周阿海知名度最高,當年號稱中華成棒「外野三劍客」之一,他家住三村,由於年齡大我許多,因此沒機會當面認識。他1965-1974年當選國手,最光榮紀錄是1973年世界盃棒球賽當選大會明星球員。
職棒運動剛興起,我搬進莒光新城,發現周阿海經營棒球專賣店,就位於我樓下旁邊小巷口,店面小小的,招牌掛「中華職棒台中聯絡處」。
由於我早出晚歸,不知他生意如何?不久,這家店卻關了,可能職棒聯盟收回直營,不過招牌仍還掛著。好幾年後,對棒球有興趣的女兒首次注意到這招牌,急急拉我前往一窺究竟,早已人去樓空。
2004年秋天,我到台中棒球場為西苑中學棒球隊加油,看到王世勛、張廖萬堅與某人打招呼,我覺得有點面熟,私下一問,那人竟是鼎鼎大名周阿海。
多年不見劍客神采,周阿海年紀也大了,還是熱愛棒球,關心年輕球員球技。他看起來瘦黑又乾乾的,但眼神敏銳,竟帶著便當來看比賽,可見棒球已融入他每天生活。我有點激動想擁抱他,說他是眷村光榮與偶像,卻仍沒勇敢流露感情,只平靜說:「我以前住在光大一村,是吳鶴貴鄰居,從小就看你倆打棒球。」事後真的很後悔!
與周阿海當年發光發熱比較,吳鶴貴知名度不那麼高,甚至老球迷也很少人認得他,他卻是我永遠的英雄。
鶴貴家與我家面對面,因為在家排行老二,綽號「老二」,我從小跟著眷村鄰居叫老二。如今他六十五歲以上,已從合作金庫退休,如果有機會碰到他,我還是會叫老二,小時候從未叫過他本名,叫綽號特別親切。
篤行國小棒球隊早年多次贏得錦標賽冠軍,老二是投手,周阿海捕手,一搭一檔。我不了解兩人初中、高中打哪隊?只記得開始認真跟老爸去看比賽時,兩人已分屬陸軍和空軍隊。
後來兩人退伍就到合作金庫隊,老二是第三號或第四號投手。上午在台北辦公室上班,下午認真練球,只要到台中比賽,村內鄰居就是為合庫加油。
我家相簿有一張老照片,老二在台中棒球場比賽前,抱著我三歲妹妹和隔壁王家男孩合影,他當年球技開始進入巔峰。後幾年,就比較少在台中看他表現了,可能都在台北或高雄出場吧!他僅當過一次國手,不像周阿海、譚信民那麼有名。
1975年,兩人漸從第一線退下來,繼續在合庫上班,直到退休。我仍一直關心棒球,只要看棒球一定會想起阿海和老二,想起眷村的棒球熱。
老二的父母是眷村最熱心的夫妻檔,待人和氣,我們到球場加油,吳媽媽都擔任眷村領隊,叫喊聲也最大。吳媽媽胞弟外表很黑,笑容滿面,很會逗小孩子玩,我也跟著老二叫「小舅舅」,他曾騎單車載我去看老二比賽,迄今回憶其影像仍很溫暖。
幾年前,得知老二退休,住在台北市區,有機會很想去找他。他離開眷村四十多年,吳伯伯、吳媽媽早都去世了,光大新村也拆了。不知是否還記得我?一個從小崇拜他的鄰居小孩!如果去找他,我還是要先從篤行少棒聊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