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啊，港獨勢力在抬頭

大約十年前，我在歐洲背包旅行時，有過一些不快。首先是中國人和極少數其他國家人，在倫敦西塞羅機場轉機也要簽證。其次，在旅途中若干關卡，都被攔下來仔細檢查。我的第一個反應，是種族歧視。隨後我發現，凡是沒有護照出場，我都遇到友善微笑。是那本印著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徽的猩紅色護照，讓人產生了不信任感。

如今出境旅遊的中國人多了，情況應該有很大的改善。然而最近中國政府又在護照上印上景點以宣示主權，遭到來自印度、越南、菲律賓和台灣的抗議。一些中國遊客已經因為新版護照遭遇麻煩。看到這個新聞，我就想到十多年前的經歷。護照的主要作用是證明身份，方便旅行。中國政府儼然生怕自己國家的公民過得順當一點，強迫每一個國民都變成「沒事兒找抽型」。

當年我在網上查找旅遊資訊時，常常看到台灣人和香港人互相提醒說，在填表格或回答問題時，千萬別說自己是中國人，否則會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這些小小的麻煩，的確是手持藍綠護照、滿世界免簽的「台灣同胞」、「香港同胞」所不能體會的。

剛剛結束的西班牙加泰羅尼亞自治區選舉，讓主張獨立的政黨獲勝。該自治區主席馬斯聲稱將與支持獨立的政黨聯合，共同推進獨立公投。而英國首相卡梅倫搶在一個月前就當上了「賣國賊」。10月15日，他和蘇格蘭首席部長薩蒙德簽了一份分裂國家的協議，規定蘇格蘭人將於2014年秋季舉行公投，以簡單的「同意」或「不同意」表態是否脫離英國。

有德國學者欣然說，我們不僅希望人們瞭解歐洲有統一的努力，也一直存在分裂的歷史。比如近年來捷克斯洛伐克分裂成捷克共和國和斯洛伐克，科索沃離開塞爾維亞，比利時的新佛拉芒人也希望建立自己的國家。

有了這些故事，再看看中國官員嚴正警告「有一股港獨勢力正在抬頭」，國內網路論壇上立即有無數人高喊「對港獨勢力絕不姑息縱容」，真是覺得有點莫名其妙。「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這是中國人自己的通俗歷史觀，現在也被弄得不敢正視，一說話就像打了雞血似的，是被過度教化之後的一種精神疾病症狀。

我是在主張港獨嗎？當然不是。幾次站在維園廣場，面對十萬燭光，聽著「平反六四」、「民主中國」的呼喊，以我從小受的教育，的確有「骨肉相連、生死與共」的感覺。那個時候，相比內地的鴉雀無聲，借用中共的話說，香港人更「愛國」，更希望「祖國」民主自由、繁榮昌盛。很多人都在困惑，為什麼台灣的「六四」晚不會出現這種情景？在大多數台灣人看來，你也可以去問為什麼新加坡、越南沒有出現這種情景呢？

正是因為有了「台獨」意識，台灣人才放棄了與中共較勁，自個兒享受民主自由去了。從這個意義上說，我相信很多中共官員巴望不得「有一股港獨勢力正在抬頭」。對他們來說，不僅少了一大塊民主自由的要求，而且與分裂勢力作堅決的鬥爭，是多麼偉大光榮的任務。而那些希望香港成為中國民主基地的人士，將會尷尬地落入「無地自容」的境況。

因此，在我看來，那些義正詞嚴譴責「港獨」的官員、那些以宣示主權的名義污染護照的部門，才是最大的分裂勢力。與滿世界各類獨立運動不同的是，他們把本來可以正大光明談論的事情，以國民精神價值的扭曲為代價，變成了骯髒的政治交易。

（本文刊載於陽光時務週刊第3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