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燃燒的女人》再看龍瑛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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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頑石劇團從九月份到十月,在台灣巡演龍瑛宗的短篇小說同名作品-《燃燒的女人》(註),並啟動多場讀書會,讓大家重新再認識早期客語作家龍瑛宗。

龍瑛宗祖籍廣東省饒平縣,是劉家來台的第四代子孫。1911出生於新竹北埔小鎮,本名劉榮宗,父親曾經營雜貨店、樟腦生意,也作過佔卜先生,並不富裕,終其一生必須為了生活努力工作。龍瑛宗從小體質虛弱,嚴重的氣喘使他經年累月如野草般在風中喘息;成人之後的龍瑛宗則身材瘦小且略帶口吃,個性內向不善交際。

他對文學的啟萌,是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級任老師是日本人,以日本的《萬葉集》開啟了龍瑛宗的文學之窗;後來,他的作文經常受到老師的稱讚,文學的閱讀也成為他最大的興趣。

求學間他大量閱讀世界名著,文學養成就在這樣的自修,透過日文直接承襲了日本文學的傳統、間接學習了世界文學的精隨,對於台灣的漢文以及新文學傳統,他則無從接觸。

日據時期從事寫作的台籍作家,大都出身較富裕的家庭、擁有較豐富的資源。從賴和一輩的漢文作家到戰爭期的張文環、呂赫若、吳濁流、鍾理和皆然,出身客家小鎮的龍瑛宗卻是例外。

這樣的出身使得「他的一輩子,充滿挫折、困境、畏縮和妥協。他的根本思想是反抗、叛逆和前進的,可是在現實生活中,他被逼不得不妥協、退卻和躲避。他的小說中人物的絕望和傷悲就是他這靈魂的寫照。」

以龍瑛宗研究著稱的研究者羅成純指出,龍瑛宗戰爭期小說的最大特徵就是缺乏歷史因素,事實上不只龍瑛宗,這種游離出時空、抽除歷史因素的文學特徵,在中日戰爭之後,「外地文學」派的日本人中之作品是如此,連台灣人作家方面的張文環、呂赫若等寫實作家之作品中亦可見。

這種逃避主義式的文學現象,也可以說是那個時代的文學之一共同現象;而後龍瑛宗發表了《夕照》、《黑妞》、《白鬼》、《趙夫人的戲書》、《村姑娘逝矣》等作品。

龍瑛宗的小說中常常透露出他思考的軌跡、以及面對現實之時的立場及關懷。1940年,龍瑛宗又發表了《黃昏月》及《黃家》兩篇作品,主人翁都是也都是因理想幻滅而自我毀滅的敗北人物。他努力在作品中為自己、或說為台灣人尋找一種安頓之姿。

後來他陸續發表了兩篇女性小說《不知道的幸福》,《一個女人的紀錄》,這兩篇作品都是以舊社會中傳統女性的苦難為題,其中的女性角色在殘酷的現實與壓迫下,都透漏著一種堅毅地活下去的力量。兩篇小說呈現了龍瑛宗另一種「堅持與反抗」,他將硬朗、健康的抗爭精神隱於女性世界,傳達出他於不自由的年代中所堅持的正面生命尊嚴。燃燒的女人一劇中,也帶著大家重新認識龍瑛宗筆下對當時女性的同情與關懷。

鍾肇政於1985年為龍瑛宗著作《午前的懸崖》作了一篇序,標題為「戰鼓聲中的歌者」,後來人們經常以此形容龍瑛宗。強調龍瑛宗在一個困頓的年代,唱的是他自己的歌,他的歌堅毅地指出活下去的方向、溫柔地詠嘆人性之光輝,同時也悠揚優美撫慰人心。

近九十年的生命中,大約八年的期間,是他文學活動最盛、文學生命最菁華的時期。他在台灣文學史中之所以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國民黨退守台灣後,龍瑛宗的文學之筆逐漸停歇。七○年代末期,因為整個台灣社會的狀況改變,加上他從銀行退休、賦閒在家,終於再度提筆寫作。九十年代中期,他的兒子劉知甫將他作品手稿全捐給台灣文學館典藏。

由頑石劇團編導郎亞玲帶著女兒劉小菲,改編龍瑛宗十二篇作品中的愛情故事,重新讓人認識了這位文學大師筆下的女性。他的自傳體小說之一《斷雲》,主要以龍瑛宗化身的杜南遠與晴子的真實經歷串場,內容講述年輕時擔任銀行行員的男主角與日籍女牙醫晴子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小說中,小行員的台灣人身份,努力突破禁忌的情愛,但最後晴子回到日本,嫁給家中安排的對象,他們成為一輩子的朋友,愛情隔著海洋相思一世紀。

真實世界中,晴子與龍瑛宗的情感依然持續至老。劉知甫說,在父親辭世前二年,龍瑛宗仍想到日本再見晴子,但是身體實在不允許遠行。劉知甫說這是父親一生憾事。劇場改編期間,劉知甫大量提供龍瑛宗創作細節與昔日情景,供戲劇演出形式完美。

頑石劇團製作的《燃燒的女人》,是近年來少見以台灣文學大師作品改編的劇場。劉知甫先生說,這是看上一百次也好看的戲呀!我也為他們一年來努力按上一百個讚!

 (註:本文劇照由頑石劇團提供,「燃燒的女人」在10月21日和27日晚間分別在台中和台南演出,詳情洽詢-04-23102262 頑石劇團 或官方網站臉書粉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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