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想想】打狗吹水:基隆鴨自爆後,論雞:話說「本地狗盜,海外雞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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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倒數之刻,受盡惡整的基隆鴨,從黃色小鴨變黑身薑母鴨,再到黑白郎君鴨、三色鴨、茶油鴨,到最後不堪凌辱,選擇極端的爆體而亡,宛如是向2013烏煙瘴氣的鬼島進行最耐人尋味的抗議。基隆小鴨秀,活脫是一齣戲劇張力十足的鬼島鬧劇。不過,鴨既然爆了,那就來談談雞吧!

古語「食色,性也」的最佳結合,表現在香港話的俚俗之語中。香港人把男性工作者慣稱之為「鴨」,女性工作者則稱之為「雞」,讓同屬人之大欲的食與色,巧妙地融為一體。因此,鴨爆了,談雞,談的就是台灣女性性工作者。

From 「Working Holiday」 to 「Fucking Holiday」? 

2013年末,長以羶色腥題材作新聞的蘋果日報,刊出一篇台青澳洲打工度假的調查報導。蘋果記者遠赴澳洲西部,約200萬人口的第四大城伯斯(Perth)進行直擊採訪,並以聳動的「」working holiday」(打工度假)變成」fucking holiday」(打砲度假)」形容在當地陪酒KTV、半套性交易按摩店、網路應召工作的台灣女孩。蘋果記者估計,自從2004年台澳打工度假協定生效九年後,至少有上千名台灣女生在澳洲「假打工,真賣淫」。

台青至澳洲打工度假的熱潮,自從2008年之後爆衝,比起2004-2007年的1.2萬人,瞬間暴增五倍以上。因此,台灣工資倒退與社會崩壞更嚴重,則遠赴澳洲以度假之名的行打工之實的人數,便屢創新高。事實上,撇開道德批判,將「性」視為一種服務工作或服務產業,台灣女性遠赴海外從事性工作,表示本地就業機會的困難,抑或是就業機會的報酬率過低,因此搭上打工度假列車,遠至海外從事性工作。

從東京新宿至澳洲伯斯

1990年代,某次政經私塾的教授活靈活現地談及,街上那些張貼招租紅紙的店鋪,意味著前一手可能因經營不善倒閉,然後店面的經營者便欠債「跑路」;然後,東京新宿歌舞伎町的日本酒店中就又會多了幾位台灣女性從業者,台灣男性則隱身於按摩店或賭場中討生活。於是,此間「欠債跑路」,東京新宿現身的連結遐想,就烙印在一知半解的社會學想像的記憶中。

直至2003年,觀看過楊力州及朱詩倩夫妻檔導演的紀錄片《新宿驛,東口以東》之後,才終於瞭解1980年代至2000年的20年間,至少有超過1萬個台灣女子至日本酒店工作。台灣女性離鄉背井,進入日本社會中灰色的性服務產業中,或許她們在台灣各有各的身世故事,但在歌舞伎町的故事,書寫都是台灣女性飄零異國底層求生存的動容故事。

後來,隨著在歌舞伎町台灣女性年齡層的漸增,中國年輕女性的大量湧入,逐步取代淘汰掉台灣女性,成為「新宿驛,東口以東」的主要角色。原以為經濟的發展過程中,台灣女性海外從事「性服務產業」賺取僑匯(remittance)的故事,早已告終落幕,詎料,東京新宿的故事篇章完結後,竟在澳洲伯斯另啟新章。

當本地「雞」與「鴨」都被取代時…

雖然,蘋果日報直擊的報導中,以這些大學畢業的女生以「賺錢輕鬆,農場會曬黑」的輕鬆回答,暗含「笑貧笑不娼」的道德批判,但此種回答其實也呈現出某種「新宿篇」與「伯斯篇」之間的主色調落差。早年台灣女性新宿酒店就業,或許除了日本經濟發達賺錢較易之外,其實在《新宿驛,東口以東》展開的故事,是一齣在異國底層中求生打拼的故事,或許考量到若在在地從事性相關服務產業,可能有各種社會關係的眼光與壓力,因此當中故事的主色調泛染著沈重的灰色無奈。但澳洲伯斯書寫的灰色苦澀感少了很多,感覺純粹是主動與理性的考量。

換言之,新宿篇與伯斯篇的落差,主要在於兩者對於性相關產業的接受度,既是如此,這也意味著社會道德的阻礙,已非此些女性投入相關產業的主要考量。反倒是台灣本地「性相關服務產業」的薪情與產業狀況,或許才是這些選擇趁搭打工度假列車,至海外從事性相關服務業的主要考量了。於是,理解台灣本地性服務產業的狀況,或許便是澳洲伯斯篇書寫的動力契機。

事實上,資本全球化下無奈卻也一針見血的話:「最大的剝削,即是沒人要剝削你」;亦即,全球競爭之下,連當雞鴨的機會可能都會消失。換言之,台灣本地的性服務業中的外籍競爭者,可能委身都市郊區中「小吃部」內的越南妹、印尼女傭的坐檯,可能是來自中國以假結婚名義入台從事「一樓一鳳」(亦即性工作者承租一間套房,然後將此房當成營業場所)….,終讓本地工作機會逐漸流失。

再者,性產業既然是一種服務業,當然成為跨國貿易的標的。直言之,以服務貿易類別中的「跨境消費」為表現的「海外砲兵買春團」,早在兩岸三通未啟之前即已相當活絡,兩岸直航甚至廉價航空陸續開通之後,透由跨境中國性消費的方式所外流的產值更形巨大。再加上台灣實質工資大倒退16年,飽暖之後才能思淫慾,在地從事性消費購買力也跟著萎縮,讓台灣本地性相關產業境況愈加堪憐。就這樣,台灣女性在澳洲「伯斯」的篇章,就在新宿篇落幕之後,再次書寫。

走筆至此

以上只是一種政經想像的串連分析,實情是否如此,不得而知;畢竟,性產業是灰色與地下經濟,除非置身產業圈內人,實難以確鑿得知。但是,如果把性工作當成跟尋常的勞動工種看待,則重點將不是「打砲度假」的道德問題,而是年輕男女一窩蜂地至海外找尋更好的薪情待遇,以及台灣本地止不住的崩壞。

就在拼經濟愈拼愈倒退的情形下,台北凱達格蘭大道那廝又再度使出爛梗說,2014是「台灣經濟突破年」,並以「炒地皮」圖利財團的老招:推動土地活化與都市更新、清點閒置土地與老舊房舍等方式,妝點成「全民團結拼經濟」。於是,就在跨年的當口,對照2013年末台灣女性在澳洲伯斯的海外「雞鳴」不已,以及台北那廝「狗盜」之輩所提出的「台灣經濟突破年」中圖利土地財團的爛招之時,吾人更加確信,「狗盜」不止,台灣海外「雞鳴」將不息啊?!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