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想想】打狗吹水:為什麼國民黨不倒之「地方政治服務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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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常聽阿公語重心長地說:「國民黨沒倒,台灣不會好」。原以為阿公跟長輩們偏激了,隨著年齡增長,益發覺得此說跟頗具俗諺式的應世智慧,是長輩們現實生活中所結晶出的智慧箴語。換言之,如果用社會科學的關係邏輯來解讀,則「中國國民黨從台灣蒸發」是台灣社會變好的「必要條件」,但不是「充分條件」。白話地講,國民黨滾出地球,台灣不一定會變好,但國民黨沒有從台灣蒸發,則台灣絕對不可能變好。長輩的話,就如同認真讀書,考試不一定能考好,但沒有好好讀書,則考試要考好,除非有爆紅的MC美江姐所擁有的五倍好運才可能。

力主「在野大聯盟」才能在天龍國爭得搏倒國民黨的柯文哲認為,國民黨的金槍不倒術,乃得利於其深不見底的黨產。但究其實,國民黨不倒除了鉅額黨產之外,還有許多秘方,小至鬼島腦殘的不斷產製增殖,大至媒體掌控與政商聯盟,都是讓國民黨擁有金剛不壞之身的利器。那把「國民黨不倒」當成一種問題意識為探問,則現實社會運作中,包括台灣的選舉遊戲邏輯本身,也都可找到「為何國民黨不倒」的各種答案。柯文哲所要參與的2014選舉,是全國性的地方層級選舉,早在「地方政治」已質變為「選民服務業」時,「國民黨」這三字不僅不會被地方選民唾棄,更早利用「服務」之名,讓台灣政治成為一種不問「價值」的選舉遊戲了。

選民服務業?

「本人親接,到府服務」的口號,乍聞以為是葬儀社的禮儀事業,或啥顧客至上的服務業。但街頭這看板,的確是不折不扣的競選廣告。「本人親接,到府服務」,不僅是「選民服務業」中的高峰雲端,令人感動涕零,頒予金牌服務大賞都是剛好而已。

台灣的地方議員與立委政客,似乎就得命地地在紅白帖跑攤之間打轉,必須用各種自身「特權」而進行各項「選民服務」,以確保下次的當選。2009年3月,台東縣議員施向青日為社區居民權益而向國防部長陳情的場合中,突然心肌梗塞猝死。施向青的例子說明「民代」的普遍過勞,以及「血汗民代」的實情。

事實上,小民靠民代政客、地方頭人出席紅白宴會以增光、添顏面,一方面說明了台灣社會小民的心虛跟虛榮,似乎得用自己的「人脈」來證成自身並非社會上的「魯蛇」,以及不能被輕看的社會位置與身份。此種虛榮心,跟台灣人愛印名片,且每每名片上頭的「社會頭銜」一長串,不僅有助抬高自身社會身份之外,也間接隱喻著台灣社會的發展,是一種不斷彼此否定的表現。亦即,台灣人民在高度競爭之下,否定它人、踏著別人身上往上爬,乃是社會實情常態。這打從小民在接受教育過程中,即必須考第一名以便打敗別人,爭取有限的好學校,以為未來更好的就業之保證。

再者,在這樣的相互抵銷否定的社會中,信任的建立必須透由「搏橪」或「賭感情」的一種「擬似前現代」的互動表現。正面地說,這是台灣某種人情味的面向展現,負面地看,則是台灣社會的人際交往互動,必須靠此種「前現代」的形式才能維繫與重修那高度競爭廝殺下,已然裂解的人際關係和信任。因此,選民跟民代之間的關係,不是現代意義的交換與互利—選民透由相近理念的民代實現公義與價值;反倒,接近於前現代的人情與互利關係—選民以人情與私利為支持的度量衡標準。於是,台灣的「民代政客」在地方上,只能在跑攤中流轉輪迴。

民代「服務業」服務啥米?

除了政客跑攤的人情「搏橪」之外,台灣民代政客的「選民服務業」,也進一步把小民徹底地從「公共事務」參與中被排除,進而弔詭地成為一種地方政治「去政治化」的現象。下港的政客,著重於選民服務,此乃因為相較起天龍國那個吸納全台所有好康資源的「首善」之都外,公共基礎建設與制度的不足與缺漏,必須由「政客」進行填充,擔負起公共服務的職責和功能。

是故,里內水溝不通,直接跟地方政府相關局處抱怨、抑或是由社區民眾集會討論跟公部門施壓解決,都遠遠不如跟一位平常已經攪和搏橪的議員助理打個電話,再由議員助理跟相關單位說項施壓來得有效。於是乎,在這套遊戲邏輯之下,小民的集會結社根本不需要,小民直接跟官虎部門接觸也顯得多餘。「民代」就逐漸地變成了「代民出主意」之專業公共服務者者,同時,「民主」在這此種運作邏輯之下,亦就變成了「你是民,我是主」的弔詭。

這套邏輯中,地方公共服務不足的實情,根本不需要得到解決,反倒因為永遠處於不足跟匱乏,便會自創出需求服務之人,然後「服務提供者」跟「選票給予者」的關係,便打造出一套地方「選民服務業」。尤其,單一選區兩票制之後,地方服務型的立委之選舉贏面,也就進一步提升,畢竟平常地方上的服務口碑,早已確立。這也是為何顏清標之流永遠不倒的最重要原因。

原本各種「社團」、「民間組織」、「非政府組織」等等,扮演著將小民彼此間裂解的社會關係重新連結黏合,並成為公共事務參與的實踐場域。然而,台灣社會的發展,卻讓各層級的專業服務型「民代」,卡在中間,扮演起公共事務的掮客黃牛,獨攬了公共事務之參與跟發言,讓台灣民主的表現,在此種遊戲中成了「去政治化的政治」。既是如此,國民黨政客縱使會在立院支持賣台服貿、殃國核四,但國民黨立委或政客,依舊可在地方上獲得支持,因為地方上的選舉政治,倚靠的服務口碑而非價值體現啊?!

走筆至此

「本人親接,到府服務」的看板,某方面看來,台灣的政治服務專業,已臻商業服務業之專業水平;但另一方面看來,「本人親接,到府服務」,其實也是宣告透由「政治」體現價值追求的可能,早已如故人已乘黃鶴去般,駕鶴西歸囉!因此,委身地方的國民黨政客,及其建立的服務口碑,讓幹盡狗屁倒灶事的國民黨,不僅深入台灣民間的生活中,不僅不以為恥,還常會以生活中遇到的服務口碑與品行皆不錯的國民黨政客說:「不要一竿子打翻所有人,國民黨也不全然是壞人」云云。

唉,國民黨政客不全是壞人也很多好人,但國民黨結構本身就是藏污納垢的歹黨,因此好人聽歹黨指揮幹歹事,那這樣還是好人嗎?小時候阿公說,「國民黨沒倒,台灣不會好」,我越來越相信這句話所包藏的人生智慧啊!!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