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些女孩唱歌】老派優雅之必要──佩姬．李

發佈於 1 月 17, 2022

一次世界大戰之後的1920年代，也有「咆哮年代Roaring Twentie」的別稱；此時，美國的泡沫經濟來到顛峰，西方世界女性意識抬頭開始擁有投票權、爵士樂大流行、充滿斑斕奇想的超現實主義、華麗豪奢的裝飾藝術風格盛行，一切是如此光彩奪目、令人心馳神迷。但等在前方的，卻是1930年代的經濟大蕭條……這也使得1920年代充滿《大亨小傳》中炫富狂歡派對落幕後，空虛寂寥的悵然落寞。

Fever - Peggy Lee

而誕生於這個年代的佩姬．李，波瀾起伏的一生，正也像極了這個在華麗閃耀中透著淒清與孤寂的年代；身兼爵士樂和流行音樂歌手、詞曲作者、作曲家和女演員等多面相的複雜身分，華麗娟秀的歌聲和耀眼的美貌，照亮了半個世紀人們的記憶，在六十年的職業生涯中，她在無數經歷中始終依然屹立不搖、堅持站在舞台上，為眾人帶來歡樂與溫暖的光芒。

今年已經是佩姬．李在2002年1月21日以82歲高齡逝世後的第20個年頭，但在例如《后翼棄兵》等近期熱門影集中，我們仍聽得到她在”Fever”一曲中清澈、優雅、甜美又成熟迷人的歌聲，並且感受她那無遠弗屆的魅力，一如那紙醉金迷的華麗年代，至今仍帶著種種旖旎的夢想，深植人們心底。

Peggy Lee "Why Don't You Do Right"

1920年5月26日，本名諾瑪（Norma Deloris Engstrom）的佩姬．李，出生在美國北達科他州詹姆士敦的一個路德教派家庭中，父親是瑞典裔、母親則是挪威裔，是八個小孩中的第七個。但母親在她四歲時過世，父親再婚，與繼母的不合導致她悲慘的童年，父親在鐵路站的工作不斷遷移，不斷的搬家也使她心靈極為不安定。

此時，音樂便成了她的救贖；高中時期，她加入校內合唱團，優異的演唱天份立刻受到眾人的青睞，很快地，她便在當地電台擁有自己15分鐘的週六廣播節目；同時，她也積極參與歌唱比賽等各項公開活動，例如曾在溫布萊敦網球公開賽與Lyle "Doc" Haines合作擔任女歌手，後來也隨他的五重奏巡迴演出了一陣子。1937年，諾瑪高中畢業後，北達科他州最廣為人知的電台「WDAY」的名人肯．甘迺迪（Ken Kennedy）在面試後馬上雇用了她，並幫她想了「佩姬．李」這個簡單好記的藝名，「因為這聽起來很像一個金髮美女的名字。」

1938年，17歲的佩姬．李在周遭人們的鼓勵下，離家前往好萊塢追求歌唱事業的夢想，但和許多追夢人一樣，一開始她也只得在咖啡館當服務生打工、等待機會，後來雖成功得到酒廊的歌唱工作，卻因為工作過度勞累、飲食失調，在舞台上暈倒，所幸返鄉進行扁桃切除手術、休養兩個多月後，恢復得還不錯，並在肯．甘迺迪的幫助下重返工作崗位，在一些酒店和當地餐廳中演出。

Somebody Else Is Taking My Place · Peggy Lee

直到1940年，佩姬．李終於得以回到加州，在棕櫚泉的「The Doll House」找到了一份唱歌的工作。在這裡，她開始發展出那標誌性、低沉雅緻、甜美又帶有成熟感的歌聲，也漸漸學會掌握聽眾的喜好，因此獲得不少人的賞識，某次，在夜總會「Buttery Room」演出時，受到了大樂團領隊班尼．古德曼（Benny Goodman）的注意。

起先，是班尼．古德曼的未婚妻愛麗絲．達克沃斯夫人來到夜總會，對佩姬．李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此隔天晚上，她帶著班尼進來，當時他們正在尋找原本女主唱Helen Forrest的替代者；佩姬．李的歌聲立刻吸引了他，於是她在1941年8月加入班尼．古德曼的樂團，並錄製了她的第一張唱片《Elmer's Tune》，之後在他的大樂團待了兩年。

在這兩年中，她分別於1942年和1943年推出兩首熱門單曲"Somebody Else Is Taking My Place"和 "Why Don't You Do Right?"，前者獲得告示牌排行榜冠軍，銷售突破百萬張，使她知名度遍及全美，也參與古德曼樂團擔綱配樂的電影《Stage Door Canteen》和《The Powers Girl》的歌曲演唱。

"I Don't Know Enough About You" (Official Video) - Peggy Lee

"Mañana" (Official Video) - Peggy Lee

1943年3月，佩姬與古德曼樂團中的吉他手戴夫．巴柏（Dave Barbour）結婚，兩人一起退出大樂團，當年也生下她後來四任婚姻中唯一的孩子；隔年，她與Capitol唱片公司簽約，和丈夫共同製作了許多熱門歌曲，包括 "I Don't Know Enough About You" 和 "It's a Good Day"等，都是由兩人親自創作的。其他包括1947年的電影同名主題曲 "Golden Earrings"、兩人合寫的 "Mañana"等，也都大受歡迎，尤其後者不僅攻上冠軍寶座，更在排行榜上停留了21週，最終銷量突破百萬、獲得告示牌頒發的年度DJ最愛大獎。此時的佩姬．李，已經奠定了全國巨星的地位，更成為那個年代流行樂界極為少見、具有詞曲創作力的女星。

Mr. Wonderful · Peggy Lee

佩姬．李與Capitol唱片公司的合作關係，綿延了超過三十個年頭，其中她雖然短暫轉至過Decca唱片（1952–1956），錄製了《Black Coffee》專輯、創造出"Lover" 和 "Mister Wonderful"等熱門單曲，但主要還是持續與Capitol唱片公司合作； 1958年，她翻唱了Little Willie John的 "Fever" 高雅輕鬆、轉圜自如的醇厚嗓音，唱出十足奔放、自由、又熱情滿盈的感覺。

這首幾乎等於清唱的歌曲只用了貝斯和彈指音效作為伴奏，在當時也算是相當前衛；佩姬．李提出這樣的構想時，受到當時的製作人強烈反對，但她非常堅持要這樣做，並在原來的歌曲中加上一些新歌詞，於是留下了今天這份傳世的經典錄音。這首歌不僅大受歡迎，更獲1959年三項葛萊美獎提名。

Peggy Lee - The Siamese Cat Song

1950年代，佩姬．李開始涉足電影演出，重要作品包括1952年Danny Thomas 執導的《The Jazz Singer》，也在《Pete Kelly's Blues》（1955）演出一名酗酒的歌手，並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提名。1955年，迪士尼動畫《小姐與流氓》（Lady and the Tramp）中，佩姬．李擔綱了多個角色的配音，包括人類Darling、狗狗Peg、還有兩隻暹邏貓等，角色非常吃重。

同時她也創作並演唱了多首電影中的歌曲，包括 "He's A Tramp"、"Bella Notte"、"La La Lu"、"The Siamese Cat Song"、"Peace on Earth" 等，使得這部電影更加聲名大噪，成為迪士尼最著名的經典動畫之一。然而後來1987年迪士尼將此動畫發行VHS錄影帶時，卻未付給她應得的版稅，導致一場漫長的訴訟，經過長時間法律鬥爭後，佩姬．李終於在1992年獲得法官判賠迪士尼應付給她230萬美元的賠償金。

Bali Ha'i (Remastered 1990)

1950年代中期之後，佩姬．李發行專輯的數量極為傲人，幾乎每年都有兩張、甚至三四張的專輯問世，各種影視演藝工作也不計其數；同時，她也是美國音樂史上唯一一位同時在1940年代，1950年代，1960年代等3個世代都擁有排行榜TOP 10暢銷曲的傳奇女歌手，包括1949年冠軍曲"Bali Ha'i"、亞軍曲 "Riders in the Sky (A Cowboy Legend)"、由當時初出茅廬的Randy Newman 編曲、指揮樂團與監製的1969年當代成人單曲榜冠軍 "Is That All There Is?” 等，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可說是不計其數。

直到1990年代，佩姬．李仍不願離開舞台，持續登台演出，但已經因身體虛弱而必須坐在輪椅上，1995年在卡內基音樂廳與好萊塢露天劇場進行的演出被公認為最後一次。2002年1月21日，她因糖尿病併發症和心臟病發作，在加州家中去世，享年82歲，骨灰葬於洛杉磯的西村紀念公園墓園（Westwood Village Memorial Park Cemetery），墓誌銘上寫著「音樂是我生命的氣息（Music is my life’s breath）」。

The Folk Who Live On The Hill · Peggy Lee

的確，佩姬．李的一生，幾乎完全都獻給了音樂、隨音樂而吐納生息；除了錄製音樂專輯、登台演唱，她也不斷為電影寫歌，演唱，甚至錄製了結合詩歌和音樂的概念唱片專輯。六十年的演唱生涯中，她曾獲得葛萊美獎十二度的提名，最後榮獲終身成就獎的肯定。她擅長以一種帶著親密感、又彷彿充滿深意、盡在不言中的微妙的方式，把歌曲唱進聽者的心裡，並且駕馭整個舞台的風格；偶爾微微一笑、眨一下眼睛，或是在唱到歌曲中的某一句歌詞時不經意地停頓半拍，或是在唱到某個段落時微降一個音調，種種別出心裁的即興演出，便足以吸引聽者的注意力。

許多評論者認為，佩姬．李不僅是在傳統流行音樂風行的年代之中，唯一一位具有歌曲創作才能的女歌手，她的歌聲更為那個年代的音樂帶來了不同的性感風情，而且隨著時間過去，她也被認為是在爵士與流行之間最能並行不悖的偉大女聲，她的歌聲中，有著爵士樂的搖擺韻致，也參揉了流行音樂的時尚線條。

流行樂金嗓巨星法蘭克．辛納屈（Frank Sinatra）曾經讚賞佩姬．李：「所有的演唱歌手都應該研究她的驚人才藝，她的華麗出場是一種純粹的優雅與魅力。」另一位金嗓傳奇湯尼．班奈特（Tony Bennett）也盛讚佩姬．李是女性版的法蘭克．辛納屈。而辛納屈的確也曾和她多次合作，例如擔任”The Folk Who Live On The Hill”一曲的樂團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