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那些女孩唱歌】峽谷中的女人──瓊妮．蜜雪兒

發佈於 4 月 15, 2022

2022年4月4日頒發的第64屆葛萊美獎，瓊妮．蜜雪兒（Joni Mitchell）以《Archives – Vol. 1: The Early Years (1963–1967)》奪得「最佳歷史專輯獎」（Best Historical Album ），高齡屆80的蜜雪兒也罕見地現身公共場合、以一身充滿春天氣息的亮麗裝扮出席領獎，眼角的皺紋遮不住奕奕神采，正如這超過半世紀以來，她那些美麗至極的歌曲，為人們帶來的光彩一樣。

House Of The Rising Sun · Joni Mitchell

這位來自加拿大的傳奇女歌手，除了有著優秀的詞曲創作能力，更擁有純淨、清澈、誠摯的高亢美麗嗓音，在她那些充滿寓意的如詩歌詞中，描繪出對世界上種種現象與人性情感的深刻觀察、悠遠體悟，歷經半個世紀以來，聆聽時只益發感受到這些作品的偉大與歷久彌新。

1943年11月7日，瓊妮．蜜雪兒以Roberta Joan "Joni" Mitchell （舊姓 Anderson）之名，誕生在加拿大西部Alberta省的小鎮Fort Macleod，母親有蘇格蘭與愛爾蘭血統，父親則來自一個有古老北歐血統的挪威家庭。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瓊妮一家隨著擔任飛行中尉的父親在加拿大西部的一些軍事基地中不斷搬遷，戰後，她的父親開始從事雜貨商的工作，最後於瓊妮11歲的時候定居在Saskatchewan 省的大城市Saskatoon，從此被她視為故鄉。

9歲的時候，瓊妮在一次加拿大的流行中感染了小兒麻痹症，後來住院康復，此時她也開始對歌唱感到興趣，參加唱詩班；青少年時期，她自學夏威夷四弦琴，後來又學會吉他，並開始在派對上演出，後來更在當地城市裡的咖啡廳、各種地點，高中畢業後，她進入阿爾伯塔藝術設計學院上了一年學，然後便輟學了，搬走到多倫多想當一名歌手。但就在此時，她發現自己懷了大學前男友的孩子，隨後在1965年2月生下了一個小女孩。幾個星期後，瓊妮和一個民謠歌手恰克．蜜雪兒（Chuck Mitchell）結婚，並改姓為蜜雪兒。原本恰克承諾要為這個孩子付一定的責任，但世事難料，幾週後，瓊妮不得不把自己的女兒送人收養，這件事在她成為職業歌手後始終保持隱密，但後來兩人在1997年終於公開重聚。

Joni Mitchell - Urge For Going

1965年夏天，恰克．蜜雪兒帶著瓊妮一起前往美國，但兩人的婚姻暨合作夥伴關係仍在1967年上半年結束，瓊妮自此展開獨唱生涯；來到紐約市的她，在東岸各地演唱，包括費城、波士頓等地都有她足跡；而風格獨具的創作與演唱，也使她逐漸受到矚目，並開始與其他歌手互相交流、翻唱，例如Tom Rush唱了她的”Urge For Going”、曾對她有諸多啟發的加拿大原住民民謠歌手 Buffy Sainte-Marie也唱了她的”The Circle Game”，知名女歌手Judy Collins和其他人也都翻唱過她的”Both Sides Now”。在經紀人Elliot Roberts的幫助下，她不僅在紐約打開了知名度，也開始前進芝加哥、佛羅里達等地演唱；在佛羅里達演出時，她結識了當時正如日中天的超級搖滾樂團The Byrds的David Crosby他十分肯定她的才華，並將她推薦給Reprise唱片公司，1968年，瓊妮在Crosby的製作下，推出了首張專輯《Song to a Seagull》（因部分封面印刷問題，也稱為同名專輯），並獲得在邁阿密流行音樂節演出的機會。

Joni Mitchell Both sides now on Mama Cass Show 1969

專輯雖受好評，但知名度未開、在商業上卻表現平平，於是在1969年4月出版的第二張專輯《Clouds》之中，她收錄了之前受到其他藝術家翻唱、未收入第一張專輯中的歌曲，例如”Chelsea Morning”，”Both Sides Now”，”Tin Angel”等，大部分歌曲都由瓊妮親自擔綱製作，封面也採用她特地為專輯繪製的自畫頭像，展現出更為強烈、更個人主張的意圖、以及對自我創作能力的宣示；這張專輯果然大受歡迎，在美國專輯排行榜晉入31名，並於隔年1970年獲得葛萊美獎。

接下來發行的《Ladies Of The Canyon》更是一張瓊妮．蜜雪兒自傳式、充滿女性觀點的作品，內容極為多樣化，包括對媒體名人的省思、Woodstock世代的觀察、感情的複雜層面等等。這張專輯很快便席捲電台、銷量迅速攀升，最終達到金唱片的銷量。但後來她歷經了懷特島音樂節的巨大混亂（此事件請參考網站），決定休息一段時間，暫時停巡迴演唱活動一年，不斷旅行，並把重心擺在寫作與繪畫上，同時進行下一張專輯《Blue》的創作。

1970年，瓊妮．蜜雪兒被《Melody Maker》這本英國領導性流行音樂雜誌票選為「最頂尖女性表演者」。她在近一年內於旅途和生活經驗的過程裡所寫下的歌曲，發表於1971年6月發行發行的專輯《Blue》，這張專輯旋即取得評論與商業上的成功，並在同一年9月登上告示牌雜誌專輯榜前20名，本專輯也被視為密契爾早期充滿創作力生涯的顛峰之作。

Joni Mitchell - Blue

然而，《Blue》的成功，並未讓瓊妮耽溺於紙醉金迷的流行樂壇和鎂光燈下；她回到了加拿大布列顛哥倫比亞，過着孤獨，被森林覆蓋着的生活。後來由於David Geffen等友人頻繁與她互訪與交流，她才終於下定決心重回舞台，進行歐洲巡演。

You Turn Me On, I'm a Radio · Joni Mitchell

1972年她發行了《For The Roses》專輯，巧妙地在她的音樂中融入了爵士與搖滾的元素，更顯流行氣息，單曲 "You Turn Me On (I'm A Radio)"隨即大受歡迎，在兩週內攀上告示牌排行榜的第25名；但她從來都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名流行偶像，不斷思索如何創作出新的音樂，耗費幾乎整個1973年才完成的《Court and Spark》

於1974年1月在Asylum發行，她將自己對爵士樂的興趣更深刻地注入在創作之中，融合流行、民謠的清新風格，創造出屬於她自己的獨特聲音；首隻單曲"Raised on Robbery"登上告示牌單曲榜第65名，專輯本身更空降專輯榜亞軍，實至名歸地叫好又叫座。“Free Man in Paris”、瓊妮．蜜雪兒唯一一首 Top 10的單曲 “Help Me”，也都極受歡迎。

Joni Mitchell - Help Me (1974)

1974年2月，她展開了巡迴演唱，接下來兩個月在美國與加拿大的旅程皆受到極大矚目。8月14日至17日在洛杉磯環球劇院的帶狀演出，被收錄成為現場專輯在09月份發行，名為《Miles of Aisles》。這張專輯後來也爬升至排行榜第二名。”Big Yellow Taxi”這首歌的現場版也推出單曲版本，也有不錯的表現。1975年1月，瓊妮．蜜雪兒獲得了四項葛萊美獎提名，包含當年以唯一一位女歌手而入圍的專輯獎，但四項提名中最後她只獲得「最佳樂器搭配人聲編曲」（Best Arrangement Accompanying Vocals）這項獎項。

Big Yellow Taxi - Joni Mitchell

1975年起，瓊妮．蜜雪兒更專注於鑽研爵士樂，1975年11月發行的專輯《The Hissing of Summer Lawns》銷售雖然極佳，並登上告示牌榜單第四名的位置，但發行時卻普遍的未獲好評，被認為歌詞雖然優秀，但略顯鬆散的爵士搖滾風格，卻不符合瓊妮．蜜雪兒浪漫詩意的形象，但後來評論風向漸漸轉變，1977年的第19屆葛萊美獎上，她已這張專輯獲得了最佳女聲演唱的提名（後來當年此獎項的得主為琳達·朗絲黛〈Linda Ronstadt））。一開始給予極糟評價的《滾石》雜誌，後來在2020年版的「史上最偉大的500張專輯」中，把這張專輯排在第258名。

1976年初，瓊妮．蜜雪兒與朋友在緬因州進行了一場旅程，後來更獨自駕車回到加州，並將她在旅程中的所見所聞寫成多首歌曲，收錄在1976年發行的專輯《Hejira》中。她表示這張專輯多數歌曲是在開著車的旅途上完成的，因此沒有用到鋼琴，而《Hejira》也被樂評與歌迷視為是瓊妮在類型上的回歸之作。這張專輯爬升至告示牌榜單的第13名，發行3週後就達到金唱片的成績，並且在 FM 搖滾電台創下極高的播放率。這張專輯雖不像她早期幾張作品受到廣泛接受，但瓊妮．蜜雪兒卻認為，這對她自己來說，是一張別具意義、獨一無二的專輯。

Joni Mitchell - Hejira

接下來的瓊妮．蜜雪兒，更撇開了市場與評論的影響，專注於她自身想進行的音樂風格實驗；1977年12月發行的雙專輯《Don Juan's Reckless Daughter》便是一張充滿實驗風格、注入當時正開始風行的融合爵士樂風的專輯，得到了毀譽參半的評論，但也吸引了偉大的爵士音樂人查爾斯．明格斯（Charles Mingus）的注意，他主動聯絡了瓊妮，表達與她合作的意願。但是明格斯在1979年於專輯完工之前就過世了。蜜雪兒獨自完成了剩餘的曲目等工作，並將專輯定名為《Mingus》以紀念這位大師，於1979年6月發行。

Don Juan's Reckless Daughter · Joni Mitchell

1980年9月她發行雙唱片現場專輯《Shadows and Light》，記錄了為專輯《Mingus》舉辦的巡迴活動，這也是她在Asylum唱片公司最後發行的作品。1982年她再次回到較為流行的風貌，發行了《Wild Things Run Fast》，這張專輯裏的第一首單曲翻唱貓王Elvis Presley的經典作品 "(You're So Square) Baby I Don't Care"，成為8年來首隻上榜單曲。專輯發行後不久，她與音樂上的夥伴貝斯手兼音效師Larry Klein結褵，並協助她製作了包括1985年的《Dog Eat Dog》在內的多張專輯，1988年的《Chalk Mark in a Rain Storm》甚至加入了電子音樂的元素，並請來Peter Gabriel,，Willie Nelson，Tom Petty以及Billy Idol等巨星助陣。

Joni MItchell - "The Tea Leaf Prophecy (Lay Down Your Arms)"

雖然一直不斷在進行新的實驗，1991年的《Night Ride Home》顯示出瓊妮回歸了早期民謠搖滾的感覺；1994年發行的《Turbulent Indigo》則是她與Klein分手後才推出，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幫她製作了這張專輯，而它也成為她當時多年來最讓人喝彩的作品。

1996年Joni匯編了她所有的上榜單曲，還有些她自己認為並沒有受到充分賞識的作品，分為《Hits》和《Misses》兩張分別發行，隨後在1998年也推出一張全新的錄音室專輯《Taming the Tiger》；其間她與之前送養的女兒在1997年見面並相認了，兩人至今維持良好關係。2000年再次展現她自在悠遊於爵士與民搖搖滾之間的《Both Sides Now》，更受到高度讚譽。

2002年，瓊妮宣稱雙精選《Travelogue》會是她的最後一張專輯，因為她已厭倦了唱片工業，甚至在滾石雜誌中咒罵它「是個化糞池」，但後來還是在眾人挽留和自己的情緒冷靜之後，擱置了退出樂壇的計畫，但也要遲至2006年，才開始著手創作新專輯，於隔年推出全新作品《Shine》，這是她的第19張錄音室專輯，也是自1998年的《Taming the Tiger》以來，首度有新創作問世。她表示，這張作品啟發於伊拉克戰爭，是她最嚴肅的一張專輯，呼應了早期對社會與人性冷凝的觀察與詩意的詮釋方式。

Shine · Joni Mitchell

2005年，瓊妮．米雪兒邀請朋友選出最愛的作品，發行精選輯《Songs Of A Prairie Girl》；逐漸步入老年的她，雖將心力集中在最愛的繪畫上，但仍協助唱片公司展開自己的Archive系列編輯，其中最早期的作品，也就是《Archives–Vol. 1: The Early Years (1963–1967)》，在2022年葛萊美獎頒獎典禮上，成為她獲得的第十座獎項。

Allmusic網站曾有云：「當一切都塵埃落定後，瓊尼．蜜雪兒可能會成為20 世紀晚期最重要，最有影響力的女性歌手。」童年曾罹患小兒痲痺的她，必須使用特製、重量較輕的吉他以適應無力的左手；但她的歌曲中卻充滿複雜的和音，也被稱為是「開放和弦」（open tuning）大師，擅長將刷空弦（open string，手指未按之弦）重新調音，把原來的不諧和音改變為和諧的和弦；她發明大約了五十幾種開放把位調弦方式，戲稱為「瓊妮的瘋狂和弦」，並在不斷的作曲過程中，開發新的調弦法。

事實上，她的許多歌曲都只用了很簡單的和弦，但是她所採用的非傳統音階形式以及相當具節奏性的撥弦方式，仍創造出豐富且獨一無二的吉他音色。因此，不僅《滾石雜誌》將她列為「史上最偉大的七十二位吉他手」之一，另外例如告示牌的「世紀大獎」、有音樂界諾貝爾之稱的。「普拉音樂獎」（Polar Music Prize）、入主「搖滾名人堂」、葛萊美「終身成就獎」等，對這位影響無數後世樂手的女神級創作樂人來說，都是當之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