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市南區少年服務中心主任
視醜如惡的看臉時代
前陣子熱播的韓劇「女神降臨」中，只要醜女在班上、校園中、公車行進間，路上走著走著，身旁就會出現一些自以為「正義」的狂人，他們「視醜如惡」大辣辣的辱罵醜女：「晚上不要出來嚇人！」滿臉青春痘的模樣，不也是你我曾經有過的青澀的歲月嗎？為何劇中人見到醜女/醜男，就急著要想把她/他清除掉？
這類的劇情相當常見於校園愛情劇，人物設定多在高中生階段，滿臉青春痘的女主角，對自己沒自信，希望自己跟別人一樣，不突兀，不被差別對待，只求平凡的坐在角落。但想不透的是，同學為何看到她就厭惡、想要戲弄？女孩吶喊所得到的回答竟然是：「因為妳長太醜！」。女孩的生活被霸凌、冷眼冷語調侃，被排擠、被欺負，逼著她連生存的權利都沒有，似乎要揮別醜陋的皮囊，自己才得以從痛苦的牢籠裡解脫。
劇中女主角從網路上學習到如何畫出完美的妝容，也因搬家、轉學到了新環境，彷彿重獲新生。女孩改頭換面後，長久以來期待的「被人喜歡」，終於能夠如願以償，同學都喜愛她，也交到了好朋友，而天菜帥哥男主角愛上她的不只是外在的美麗，更懂得欣賞她獨特的美好，讓她嘗到了置身天堂般的喜悅。這似乎也回應了一般人內心最深沉的渴望：如果有人無條件地接納「真實的自己」，是件多麼幸福又幸運的事。
青春期的美麗與哀愁
學生時期的交友條件大部分是先以外表取勝，如果你長得可愛漂亮、帥氣、身材高挑、或是運動神經很好，功課好，會搞笑或討喜的特質，人們就想跟你做朋友。青少年可以從別人的眼神、言談中，知道自己是否受人歡迎，容貌是否讓人覺得順眼。就像「女神降臨」劇中女主角在學會化妝，衣著裝扮也變得時尚後，才交到朋友，為無趣的、課業至上的學校的生活，增添了動人的亮彩面容。
正值培養自尊、自信，與自我認同的發展階段的國、高中生，非常需要他人的肯定，若聽見同儕說：「我不喜歡你、你很煩、很奇怪，誰要跟你當朋友！」等一句句批評或排擠的話語，有時會聚集成巨大的黑洞，吞噬受創的青少年。
「不夠好看，不聰明的我很奇怪嗎？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做朋友？就算靜靜當角落生物，都會有人看我不爽，為什麼我會被人討厭？我也討厭我自己啊！」儘管他們不斷自問，卻又不見得能找到被傷害的原因，而隨著一次次的失望與挫敗，也開始慢慢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是缺點，找不到存在的價值。
尋求認同和肯定卻也迎來挫折
回到「女神降臨」，女主角雖然完美妝容受人喜愛，內心一直害怕被揭露的祕密是「若被人看見我的素顏，一定會被人討厭！」。「我欺騙了大家、女神是假的，我不漂亮。為了能夠生存下去，絕對不能被人發現那個醜陋的自己。」
「你最喜歡自己的哪裡？」大部分的少年少女會說：眼睛、手、身高、頭髮、腳踝、手指甲，只敢說些微小地方的美麗，好像比較能取得別人的認同，少有敢大聲地說自己的臉很好看的男孩或女孩。型塑成自我內在價值與外在的信心度，通常來自於同學、師長、父母的評價，無心的一句「你的腿看起來怪怪的」，就足以讓女孩長年不敢穿裙子。
我曾經看過國外的統計數據，青澀時期的外表樣貌，第一名批評最多是來自於父母親。原本父母親的出發點是為了孩子好，想保護孩子，卻造成的許多看不見的傷痕。一位媽媽很擔心女兒穿得太露，男性會覬覦她的美貌，一早看到女兒穿背心和短褲準備出門，脫口說出：「妳穿得這麼騷，是要去賣啊！」落下眼淚的女孩說道：「哪有媽媽會這樣說自己的女兒，罵得真難聽，好像我不是她生的。」
戴上口罩就能換得自信嗎
疫情之下，人們全都戴上了口罩，大家會開玩笑說：「路人都變好看了。」七月時，一名日本網紅上傳了影片，片中內容是畫著精緻眼妝的她，脫下口罩後的真面目不如大家想像中甜美，觀眾因此在彈幕留下批評言論、退出直播甚至退訂，而她也被大家的反應氣哭感到憤怒。當時影片引發非常多媒體轉載，紛紛以「真面目嚇跑粉絲」為標題。事後，這名網紅說明，這段影片其實是她刻意以反差的妝容拍攝的「假放送事故」，吸引粉絲觀看。
網路上確實也不乏戴著口罩的直播主。為什麼他們選擇成為戴上口罩，只露出雙眼的人？可能是單純的不想被現實生活中的有人認出來，也可能是當他們戴著口罩時，反而比露出整張臉更有自信，而網友也喜愛這樣的他們，更會自動腦補，覺得被口罩遮住的是無暇臉孔。但萬一露臉後不是符合網友期待的美麗面容，換來的往往是網路另一端毫不留情的惡評，在網路上建立起的自信，似乎也能輕易被擊碎。
「成為自己」不受限於看臉時代
現今網路平台的發達，擁有多少的IG追蹤人數，FB按讚人數，訂閱YouTube人數，可以顯示出你有多麼的受人喜愛。就算日子再難過，也要開心地嶄露笑顏，就算是假裝的也無所謂。反正，美圖修修可以PO出一張又一張美麗的自己，裝上美肌燈光加上手機特效人人都能是美麗又帥氣的直播主。可是，當關掉特效、關掉美顏、關掉瘦臉，你是否也想關掉螢幕了呢？
任何人都有展現美麗的自由，愛裝扮的你，愛漂亮的你，愛有模有樣的你，不化妝就不出門的你，如果你喜歡這樣姿態和面容的你，也是一件美事。好看的外表往往決定人們對你的第一印象，再加上疫情讓人們社交距離都拉遠，網路交友APP更是以「看臉」為首要步驟。
但是，被人喜歡之前，你喜歡自己嗎？還是只喜歡那個「被別人喜歡的自己」？在皮相之下，「真正的你」是什麼模樣？真正喜歡你、愛你的人，不會只看臉就決定，更沒辦法長時間只看著外表與你相處。
如果能看見自己的優點，喜歡「真實的自己」，自然會受人歡迎，更不用因為害怕沒有人愛，執著於外在的美麗。當面對網友、朋友甚至家人的負面評價時，也不會輕易受到打擊，就如同劇中說：「你的價值是由你自己決定，只要你充滿自信，任何人都傷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