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介紹】《台灣對話錄1989-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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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名:《台灣對話錄1989-2020》

出版社:玉山社

作者:若林正丈、吳密察

出版日期:2020年12月14日

參考網址:博客來


本文為《台灣對話錄》舊版緣起

吳密察:

我先說明一下當年《台灣對話錄》這本書出版的背景。一九八八年一月《自立早報》創刊,劉克襄擔任副刊主編,當年因為同為自立報系的《自立晚報》之副刊由向陽主編,已經發展出相對穩定的路線,劉克襄主編《自立早報》副刊雖然也將本土內容作為目標,但總要與之有所區隔。結果,他不再走向陽主編的那種以台灣本土文學為主要內容的副刊,而是發展出來可以稱為「台灣研究」的副刊。最初的一段時間裡,劉克襄自己親自寫了一些介紹十九世紀後半葉西洋人來到台灣調查、旅行的文章,為大家開了以前較不熟悉的一扇窗,讓大家眼睛一亮。例如,現在大家幾乎都知道的英國人Swinhoe(郇和),就是他所寫的幾個西洋人之一。在此之前,即使有一些人知道Swinhoe,但劉克襄在《自立早報》副刊介紹時將他的中文名字寫成「史溫侯」,現在看起來「史溫侯」反而似乎比「郇和」更廣為人知了。後來我也被劉克襄找來寫文章,我記得似乎也曾經在《自立早報》的副刊寫了一陣子的小專欄。

就在這樣的背景下,一九八八年三月,我將若林的「廈門通信」翻譯成中文,在《自立早報》副刊連載。另外,我也曾經在東京為黃昭堂做了口述歷史的採訪,以吳康威的筆名整理成「我的六○年代―旅日台籍學者黃昭堂回憶錄」,發表在《自立早報》 的副刊(連載期間一九八九年九月十三日到九月十八日)。

當時之所以會想要將若林的「廈門通信」翻譯成中文發表,一方面當然有上述劉克襄主編副刊的背景,一方面也是想要透過若林的這個廈門經驗了解中國和中國的台灣研究情況。

若林是在一九八三年五月至八月的三個月間,到廈門大學的台灣研究所去訪問的。一九七八年中國開放以後,日本的中國研究學者終於可以親自到自己研究的地方去實地看看。在此之前,日本的中國研究者,尤其是中國史研究者雖然有很深刻的研究,但只是透過文字史料來做中國史研究,當中國開放以後他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中國看看自己研究的地方。我的東京大學東洋史學科同學上田信就在一九八○年代初期去了復旦大學兩年,而且到中國各地去遊歷了一番,即使到了一九八○年代中期, 我的同班同學菊池秀明研究太平天國,也特別到太平天國的起源地廣西去留學。我的老師小島晉治的學生多到中國去親身走走看看,甚至還糾集大家編刊了一個同仁雜誌《老百姓の世界》來刊登大家的中國觀察紀遊呢。若林就是在這樣的時代背景到廈門大學去的。

廈門大學台灣研究所應該是當時中國唯一的台灣研究學術機關,因此若林就選擇到這個研究所看看。若林結束廈門訪問回到日本後,將他的「廈門通信」刊登在《アジア經濟旬報》第一二九四號至第一二九六號(一九八四年五月)。因為這是第一次我們認識的人到廈門大學台灣研究所去,我們也想藉此了解中國方面的台灣研究情形,因此就情商若林讓我們將他的這個「廈門通信」翻譯成中文刊出。結果,就這樣, 我將它翻譯成中文,登載在《自立早報》的副刊(一九八八年三月十日至五月二十三日)。記得第一天刊出時,除了我寫了一篇〈寫在「廈門通信」刊出之前〉,簡單地說明事情原委並對若林稍作介紹之外,副刊主編劉克襄也寫了一段編者按語。

劉克襄的編者按語是這樣說的:「廈門,一個彷彿熟稔而又遙遠的地方;但對住在台灣的人與台灣歷史而言,我們卻不應該陌生。……自從李永得、徐璐訪問大陸後, 廈門再度變成我們的焦點,因為大陸研究台灣的重鎮―廈門『台灣研究所』就坐落在我們的對岸。『台灣研究所』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大陸學者如何研究台灣? 這個神秘的謎底一直未能為外人所知。一九八三年五月至八月,日本研究台灣的歷史學者若林正丈曾在此羈居三個月,撰寫系列『廈門通信』。這是目前有關廈門『台灣研究所』最深入的報導。經由他本人的應允,我們特別邀請在日本攻讀博士的歷史學者吳密察先生翻譯此文,在本刊陸續發表,揭開它的神秘面紗!」當天的副刊也用三句口號為這個連載揭開序幕:「揭開大陸『台灣研究所』的面紗!一本關於現代台灣的大陸行觀察!一部透視大陸研究台灣史的報導!」可謂極盡宣傳之能事。不過,從中也可以看出當時台灣亟欲了解中國之台灣研究的時代氣氛。

「廈門通信」連載完結之後,十月四日起《自立早報》副刊又推出我與若林的對談「台灣對話錄」(連載至十二月六日)。關於這個對談,主編的卷頭按語:……「廈門通信」連載時,曾獲得關心台灣研究的讀者矚目。時過境遷,當前海峽對岸的台灣研究已有大幅度的發展與變化,本刊特別策劃「台灣對話錄」 系列專題,邀請吳密察、若林正丈二位專研台灣史的青年學者,再進行更深入、具體的對談,一以彌補「廈門通信」未及深入的議題,二則針對現時台灣與中國兩地社會的實質差異,提出他們的見解,希望能對思考台灣之未來有所助益。

《台灣對話錄》就是將已經在《自立早報》副刊上連載過的「廈門通信」、「台灣對話錄」彙集在一起成書的,於一九八九年三月由自立報系出版公司出版。從以上的說明就可以了解當初翻譯介紹「廈門通信」及進一步推出「台灣對話錄」 的緣由。但是當時稱我們兩位是「靑年學者」,如今我們兩位則都已經是即將退休的「資深學者」了。畢竟已經過了三十年了,不但我們兩位年歲增長了,台灣、中國在政治、經濟、國際關係上也都有了極大的變化,即使台灣研究也有了極大的成長。因此,顯然這本書已經遠遠地趕不上時代、落伍了。我想這也就是隆志幾個人提議在三十年後再來對話一次的原因吧。

三十年來台灣史研究的很多軟、硬體都改變非常大了。這三十年間,史料的開發也好、研究人數的增加也好,都有很大的發展,而且台灣史研究已經在學院裡面有了建制性的位置,這在當年都是難以想像的。在日本方面,「日本台灣學會」的成立, 也已經迎來二十週年了,這是一件不得了的事情啊!在台灣,或許我們不會認識到它的意義,但是在國外要有一個可以整合、集結全國的相關研究者形成一個學會,而且能夠持續定期順暢的運作,甚至還發刊學會誌,這在外國來說是很不簡單的事。到目前為止,大概也只有日本才有可能。所以雖然目前日本之台灣研究的教育、研究體制還沒有完全建立起來,但做為一個學會,「日本台灣學會」已經站穩腳步了,用日本話來說,台灣研究已經獲得市民權了。所以,三十年後的今天,再來個對談也是應該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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