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視奇蹟的女兒 戲劇的糖衣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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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共電視近日播出「奇蹟的女兒」──改編自工人作家楊青矗《工廠女兒圈》的鄉土文本,詮釋的是70年代加工出口區女工的故事。承載於戲劇中的庶民史,意圖以具象化的聲光符碼吸引更多人望回台灣經濟起飛的起點。用出生於台灣的故事,供人思索工業時代激盪而出,政治、階級、勞動與性別的隔閡。上述隔閡猶存於今,因此更加深我們回望當初的動機與意義。

產製以國家、人民為核心的文本紀錄,撐起滋養鄉土情懷的空間,本就是各國公共電視在不背離初衷的情況下存在的意義。日本公共電視NHK便以刻劃日本歷史、傳統文化的時代劇最為著名;除了NHK,多數日劇題材亦不脫離日本產業文化、家庭文化、性別文化等社會情境。綜藝節目諸如日本職人好吃驚、日本學問大、天才兒童挑戰世界冠軍,除了突顯作為日本人的榮譽感,也都在記錄著日本的文化技藝,形塑與鞏固日本民族的團結形象。台灣的公共電視亦朝上述目標而努力;然而,是什麼樣的環境造就其「促進國家認同感」的使命?

首先,不能忽略的是文本對於閱聽人的影響力。影視內容以幾近真實的符碼再現社會情境,隱隱鑽入閱聽人理性與感性的空隙中,默默建造觀者對於世界的共同想像,形成問題意識。乍聽之下並不光明正大,卻的確是引發關注與形塑國家認同的途徑。其次,是各國文本單一化的危機──在全球化(全面西化)的經濟結構下,文本不斷複製西方的價值觀,形成主流,逐漸抹煞各國與在地的觀點;再者,為著商業利益,人性慾望、本能遭到利用,影視節目普遍著重娛樂性,因而被喻為逃避現實的麻醉劑、消費慾望的催情劑,關乎歷史、文化、地方上非主流的故事,連帶國家認同感都一併失竊了。因此我們在人口密集流動的世界找不到停留的理由,就算留在鄉土上也尋不見回家的路,因為島嶼一直是陌生的。

我回想到報考新聞所時,團體口試的題目──以「台灣人,你幸福嗎?」為題,設計一篇專題報導。這篇專題報導的切入點有千百種,不存在絕對正確的答案。而我的回答與當時相同──「以國家認同作為調查報導的主軸」,調查「作為台灣人」的情感面,如何影響個體對於幸福的認知、對於生活困境的態度,我希望這篇專題可以帶領台灣人重新審視自己與國家的關係。因為在形形色色的困境中,我總是期待所謂人與人之間「共同體」的榮辱與共,會讓解決問題的出發點有所不同。

請不要誤會,我從來不支持國家認同感的形塑成為洗腦教育──以道德壓榨人民為國忍辱負重。認同感不是放棄思辨,把世界窄化,反而是一種探索、調查的過程──重新質疑被植入已久,那好與壞的絕對標準、理解現象背後由千絲萬縷交織而成的前提。

雖然台灣的公共電視在種種結構壓力下(觀眾既定的觀影習慣與經費不足),影響力差距NHK甚遠,還不足以成為台灣影視內容的領頭羊,但至少,在全球化經濟、政治的紊亂中,國家、族群、性別與階級的迷惘狀態下,已有更多閱聽人發現(從通靈少女、當我們在畢業前一天爆炸或麻醉風暴等較佳收視率的節目中得知),現在正是起步離開麻醉劑與催情劑的時候,文本正逐步喚醒我們對於鄉土的關心。

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