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想想】重回風雨飄搖前的MBC (上):當批判權力成為媒體之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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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韓MBC電視台工會,自9月4日起展開睽違5年、要求社長下台與恢復報導自由及公正的大罷工,始自記者的抗爭,最後擴散到其他部門加入,包括《無限挑戰》與《假面歌王》等多檔在海外也頗受歡迎的節目,皆告停播,讓作為韓流推手之一的MBC,再度受到眾人關注。

除了戲劇和綜藝節目在海內外大放異彩,MBC也擁有過最敢揭弊與批判權力新聞報導,但自2008年李明博上台、保守派重新執政後,作為公共電視台的MBC,開始受到權力干預,最後經營層與管理幹部相繼被替換為親政府人馬,MBC逐漸變質為親保守派的電視台。

歷史的關鍵時刻,要推回至2008年談起。播報MBC晚間新聞共13年多,在南韓擁有如台灣沈春華地位的當家主播嚴基泳,離開螢光幕前,投入電視台社長遴選。當時正逢李明博當選後交接期,電視台董事會仍是盧武鉉時代的原班人馬,形象溫和、在政界兩派都維持不錯人脈關係的嚴基泳,順利當選。

之後,歷經短暫代理交接,MBC確定曾任國際部長與報導局長(採訪中心主任)的資深記者辛京珉擔當晚間新聞播報工作。特別的是,在每晚新聞結束前,辛京珉會對當天重大議題,作出評論。這個「收尾評論」通常相當尖銳,而且多次針對政府而來,當時經常成為南韓閱聽眾茶餘討論的話題。

這時正好碰上政府重啟美國牛肉協商,MBC的招牌調查報導節目《PD手冊》,製作幾次美牛特別報導,指出韓國人的基因,更易得到人類狂牛症,又播送牛隻發狂與疑似罹患人類狂牛症的美國家屬的採訪畫面,批評政府不顧食安,又踐踏國家原則與尊嚴。

《PD手冊》的報導,存在幾分煽動性,當中出現的牛隻發狂畫面和疑似人類狂牛症患者的訪談,都無法證實真的是狂牛症所導致,而引發不少人批評;但同一時間,南韓的反政府示威越演越烈,越來越多人前往首爾市中心的光化門廣場上,參與集會,持續兩個多月,李明博的支持率暴跌至10%。

儘管調查報導呈現手法存在爭議,辛京珉在MBC晚間新聞上的「收尾評論」,對李明博政府「砲火」未減,不斷抨擊當局針對美牛談判,內容不公開透明,同時有對美國做出過多無條件讓步。

2008年5月11日,南韓左派在野黨國會議員公開盧武鉉執政時,政府與美國協商前,所做的準備報告,原已訂好排除掉30個月以下的牛隻進口、禁止輸入內臟與其他7處易感染狂牛症病毒的部位,但李明博政府上任後,卻解除這些條件限制,對美國開放,而引起爭議。

當天,辛京珉在新聞結束前,手拿過去政府的談判準備文件說道:「這是今天農林水產部接連公開的報告書。如果讀讀看的話就會發現,幾個月前,科學的倫理根據,都存在著。」

「若真的只有開放市場一途,那麼應該先決定科學倫理該守護及該讓步的是什麼,然後展開充分時間討論才對。報告書的公開,讓美牛事件超越原本的科學及醫學攻防,逐漸轉變為協商的真相是什麼的層次上。」

辛京珉批評李明博政府在美牛協商過程中,揚棄過去訂下的標準,協商過程中,也未說明改變標準的原因,讓政府顯現出來沒有原則與刻意放水的姿態。

當年因美牛爭議而引發的南韓燭光示威,規模最高曾達70萬人,一度重挫李明博政府聲望

反政府示威持續擴大,規模最高到達70萬人;保守派批評,這是特定政治勢力在背後操縱,而抗議過程中,出現了警方朝示威者噴射水柱,還有戰鬥警察,用軍靴直接對跌落在地的示威大學生頭部猛踩。「執法過當」的現象,再度引發譁然。

「為何有如此眾多的熱忱民眾,週末從凌晨守候到晚上呢?若真有背後勢力存在,是動員不到這些民眾的。政府和警察至今還無法理解數位時代還有民眾的憤怒,仍然用70、80年代的方式應對。」辛京珉在晚間新聞收尾前評論道。

不久,李明博總統對美牛協商問題公開道歉,首爾市中心的燭光示威潮逐漸散去,體會到媒體的龐大影響力,才過兩個月不到,當局直接對兩大公共電視台開刀,展開收編。首先下手的是KBS電視台。

KBS董事會改組後,《韓民族新聞》出身,在盧武鉉時期上任的社長鄭淵珠,突然被以經營不良、背信等嫌疑,遭到監察院調查;隨後,親政府把持的董事會,就以此為依據,發動解任提案,把任期還未做滿的社長鄭淵珠拉下台。

工會認為這是董事會違法解職,前往會議現場抗議,但大批正式與便衣警力突然進入電視台中,阻撓並架離董事會。

8月8日,正逢北京奧運開幕式即將於稍後舉行的日子,在眾人都將目光投放在運動場上時,MBC晚間新聞選擇將這則新聞擺在頭條播出。

「各位觀眾晚安,(北京)奧運開幕日,今晚新聞我們從KBS事件開始看起。KBS董事會的親政府董事,強制通過對鄭淵珠社長的解任案。」辛京珉開場說道。

在旁的女主播隨後則繼續播報:「電視台內,警察和職員,還有公民團體爭執,一團混亂。這是警方睽違18年,直接進入KBS電視台。今晚頭條請看柳忠煥記者的報導。」

辛京珉萬萬沒想到,不久後,被開刀的對象,將輪到自己。KBS最後更換了經營層,新聞自此走向緊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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