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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從天而降的紙花,伴隨魅影折射的多彩,漸次落地晦澀。燈節在西區的繽紛,為我即將褪色的勤奮,再上一次光澤。」乘著承辦福祿猴與白晝之夜的經驗積累,臺北燈節正在西區璀璨上映。首次結合古蹟與西門町商圈徒步區的燈節,試圖利用光雕投射歷史感,再現臺北驕傲與喜迎世大運的雄健企圖,並張燈結綵喜迎未來。這齣以感官重塑地方感的劇本,現下邀請民眾親臨「著墨」,一同感受城市的隱喻流動與可能。
隨著福祿猴在國際間烙下「醜陋」的印象、白晝之夜與城市的連結出現斷裂與「失語」,城市行銷的失敗,已是市民不能承受之輕。對比臺北市長所承諾的「建立光榮」,臺北城仍舊只是一個具有「生活事實」的空間。然而,地方是被賦予意義的空間,如何把臺北城這塊空間,藉由環境及市民成長過程的積累,使市民從中獲得歸屬又熟悉的「地方感」,是今年臺北燈節最大的隱喻。
除了往年燈節都會出現的交通黑暗尚未克服,西區古往今來的故事,已在臺北燈節喁喁細語。1935年,人潮自臺北公會堂(今中山堂)與中華路漫開的臺灣博覽會第一會場;歷久彌新的西門町電影街;民歌輕伴的歌廳等重要符號。透過今年臺北燈節的光雕投影與燈節街區配置,悉數將記憶重新召喚。燈節所要召喚的是,與傳教士暢談的李春生;在臺灣博覽會遊行隊伍中「大顯神威」的林默娘;與鄧麗君互別苗頭的崔苔菁;將《青少年哪吒》打進國際的蔡明亮與李康生。不過,每當光雕閃爍著侯孝賢執導的《戀戀風塵》、《兒子的大玩偶》,那些夾雜在常民生活的勤奮與無奈,也再次勾勒出專屬於西區的城市悲情。例如:當年曾在撫台街洋樓編排《人民導報》的宋斐如、以及在西本願寺受盡酷刑折磨的檢察官王育霖,他們的音訊都在二二八事件後,從此消失於西區。
適逢臺北天后宮定名50周年,以及臺灣省城隍廟的燈謎擂台,所有離苦得樂的祈願,與渴望與古今事物相互聯結的歷史感並未消失。難能可貴的是,臺北燈節在使用冠名贊助串聯街區、支持多元成家、廣設飲水機提供生飲、利用智能清潔車維持公共空間的衛生狀況、回收廢電池贈送環保筷、世大運互動遊戲區、跨國聯袂燈區展出、在撫臺街洋樓展示西區門戶計畫、利用古蹟串聯燈區,以及代言人江宏傑宣傳車環繞等舉措,都不難看出市府迎接世大運的企圖。另外,市府對於所有燈節的設計師、DJ、街頭藝人的重視,甚至在遊行的最後,讓人群停留在臺北電影主題公園與美國街塗鴉區,都大幅提升重塑地方感的可能性。
儘管臺北燈節首次嘗試移師西區,不過,感官與想像侷限、地方感的岌岌可危,都是未來亟欲修正的部分。除了北門光雕不斷遭到交通工具干擾、以及燈區腹地過小不斷推擠等視覺與觸覺侷限;中山堂光雕同樣受到燈謎擂台的干擾,讓聽覺與視覺在感官協調上碎裂。此外,隨著西門町店租的高漲,跨國資本的大幅移入正在驅逐本土資本與導致西區「格式化」,讓西區的特色盡失,燈節能否永續在西區舉辦,正關係著地方感的維繫。
我打紅樓走過,那埋在初戀裡的芬芳如燈節的街廓,喚醒了無數美麗的錯誤。紅樓昔日的投幣式香水機,在嗅覺上曾經代言了所謂的曖昧,更擴大了想像的邊界。也許打著燈籠遍尋的巧顏如玉,一直在西區沒有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