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東進西撤」與中國「西進東守」對台灣的機遇與挑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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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西進將影響台灣對歐關係與能源安全

「美國東進、中國東守」固然對台灣的安全相對有利,但「中國西進、美國西撤」也會對台灣產生若干負面衝擊。最直接的就是台灣與歐洲的關係,有可能會進入一段非常艱難,甚至是大倒退的階段。此外,隨著中國在中東影響力可能坐大,台灣如果持續高度依賴於中東油源的話,則會給台灣永續發展帶來長遠的不利影響。台灣也要對此早作準備。

西歐雖是民主國家,但並未因民主價值而對台灣有過多的支持,反而包括英、法等國在內,過去就屢出現以咒罵台灣民主來助其緩解與中關係的前例,甚至天安門事件至今未解,若干西歐大國就積極主張要解除對中國軍售禁運。反倒是從共黨轉型的前東歐國家,在人權、民主等價值議題上往往表現得比西歐更堅定。

現今在歐盟內部現因經濟問題爭論不休,中國又提出「一帶一路」基建大餅,加上英、德等國將中國視為經濟合作交流的重要夥伴,以及歐盟因烏克蘭而與俄羅斯矛盾加深,這些因素在歐盟內出現了希望透過強化與中關係以從側面牽制俄羅斯的主張,從這個角度看來,未來幾年內台灣與歐盟關係的前景是相對悲觀的。

在中東情勢上,當美國勢力撤出伊拉克與阿富汗,並強化了伊朗等什葉派伊斯蘭在中東地區的發言權後,雖然美國也隨之強化與沙烏地阿拉伯、以色列、埃及、約但的關係以緩解這些國家的對美疑慮,但是沙烏地阿拉伯等的對美懷疑已更甚以往。基於牽制伊朗的需要,但也了解俄羅斯傳統支持伊朗的動向後,可能沙烏地阿拉伯及其他遜尼派伊斯蘭國家,會有尋求與中合作以便從後牽制伊朗的動機,特別是透過同屬遜尼派伊斯蘭勢力的巴基斯坦,這個中國的全天候盟友(All Weather Friends)為中間人,進一步強化與中合作,利用中國「一帶一路」的機會發展與中國關係。

就算不是為了牽制伊朗而與中國交往,但當美國勢力在中東大幅消退後,中國的「一帶一路」無疑會為中東帶來許多想像空間。這也意味著中國在中東的影響力日後會持續加增,如果台灣能源進口還是以中東為大宗時,就需要注意其對台灣經濟發展的陰影。

利用「美日同盟加一」建構南北合縱,並深化與東協、印度合作關係

總體而言,當沙烏地阿拉伯等國家在中東利用「一帶一路」強化與中關係,台灣就應該積極利用美國重返亞洲所鋪陳的氣氛,不僅強化台美關係,同時也善用美國在「印度洋─太平洋」意圖建構「美日同盟加一 」的趨勢,也同時加強對日關係,而台灣與美日同盟的基本聯繫建立起來,重構「美日台」三方合作。

其次,在美日台緊密合作的基礎上,我們要進一步與菲律賓、澳洲、越南、印度等諸多可能成為「美日同盟加一」的候選國,建立更緊密關係。這一方面是強化台灣與這些國家的雙邊或多邊關係,同時也是使美日台得以成為印度洋─太平洋地區「美日同盟加一」架構的一環。這個架構雖是以安全的互助合作為起點,但也要輔以經濟部門的強化往來給與實質支撐。

由於亞太經濟整合議程主要是圍繞在「TPP vs. RCEP」的競合關係上,當然東協也想在今年底完成「東協經濟共同體(AEC)」。但進行區域經濟整合需要有個關鍵大國為主要推手。雖然RCEP整合進程號稱由東協主導,但其具體進展可能會與「東協經濟共同體」而出現相互的交纏與干擾,會拖延RCEP的進行速度,反觀TPP在美國通過TPA後,是更有可能比RCEP早一步完成的。一旦TPP完成談判後,亞太經合會(APEC)將會被TPP化。

美日固然歡迎台灣對TPP的興趣,而台灣需要針對進入TPP的挑戰,進行內部的體質改造與制度對接,否則對台灣的衝擊會相當巨大。但在還沒有獲得參與TPP談判前,所謂參加TPP都只是在天邊的美夢,當下台灣更需要有所作為以確保永續生存。在此台灣要思考的,是如何利用美國重返亞洲所帶來若干亞太國家願與台灣交往的契機,搶先在雙邊經貿協議上取得成果,例如台美的BIA與FTA,台日的EPA、台澳、台菲的經貿合作等,以在台灣周邊編織一個緊密的經貿、科技與人員交流的區域合作網絡,以先緩解台灣的孤立與邊緣化問題,也讓台灣處在相對堅實的區域基礎上。

此外,中國經濟下行也意味台商不再把中國視為經濟金雞母,與十年前中國火紅的景況不可同日而語。當台商紛紛將注意力放到東南亞與印度,不管是為了分散對中風險的經濟需要,還是強化台灣與東南亞及印度、南亞關係的戰略需要,如何利用美國重返亞洲所鋪陳的區域環境,協助台商向東南亞或印度轉進,也會是這個外交機遇期的重要工作。台商在當地國所建立的關係,是台灣與非邦交國的重要外交資產。過去我們對此沒有系統性的運用,現在就不能忽視台商對台灣對外關係的影響力道。

2016-2017須積極經營日本,以預備2018-2020可能的地動山搖

在中國經濟下探,以及「美國東進,中國東守」的趨勢,當習近平發現東進不易取得成果後,其在2016-2017的重點,應該會是專心處理內部問題,以確保共產黨執政不受挑戰,並安排2017中共十九大後習時代的接班問題。甫通過的《國安法》其對內的維穩比例明顯高於對外的國安,以及政府前兩個月瘋狂鼓勵全民炒股的「人造牛市」等作為,都與這個可考慮有關係。

假設蔡英文於2016年一月勝選,意味著當選後到2017年底中共十九大前,除非台灣公開宣布獨立,否則習近平應不致花太多心力在對台議題上,即便習說會讓台海地動山搖。因此有可能在2016-2017期間,兩岸關係會出現一段「政冷經冷」冷卻期。沒有太多政治互動,經貿也因中國經濟下行的趨勢,兩岸互動頻率也較先前低。這剛好可讓台灣利用這段期間盤點過去八年兩岸的互動狀況。

但2017年底十九大結束後,習近平很可能會回頭處理對台關係,並用盡所有力道以阻止蔡英文連任,以確保自己在2021建黨一百年與2022下台時,不會因台灣議題出現倒退或是沒有進展而被政敵追殺。換句話說,2018-2020有可能出現兩岸關係的激烈化趨勢。因此,台灣該如何利用2016-2017這兩年全力準備,以應付2018-2020可能出現的習大大「山搖地動」壓力,會是非常重要的。

2016年一月台灣總統與立委選舉結束後,五月菲律賓會有總統選舉,現任親美的艾奎諾總統將不再續任。七月日本會有參院選舉,十一月則是美國的總統與國會選舉。這相當於第一島鏈關鍵國在2016都有選舉,除了日本參院選舉不會改變首相外,台、菲、美都會出現新的領導者。由於台灣在五月新總統就職,新政府會面對菲律賓以及美國的現任總統都處於跛鴨,內部進入選舉熱季的「看守政府」狀況,只有日本沒有這些顧慮,加上安倍本身也有強烈的使命感,意圖在經濟與安保議題完成某些事業,因此他也會對外國的計劃較有反應。

因此在2016年五月台灣新政府上任後,為了盡可能利用2016-2017難得的壓力空窗期,以及除了日本外,東亞第一島鏈關鍵國家紛處於看守狀態時,台灣應該積極經營的外國就會是日本。透過與日本的密切合作,在菲、美新政府上台前就先打下對台日都有益處的發展基礎。台灣也可透過日本對美國與菲律賓的影響力,協助我們對美、菲的工作目標。

如果同意以上推論,現在就要思考台日關係爭論議題的我方處理態度。這將會是台灣對日關係經營的起點,如與2016-2020中國內部議程以及美、日、菲等國的政治發展時程聯繫來看,這會變成台灣2016-2020奠定有利於永續生存的首發外交工作:它不僅須要先做,也是台灣能否掌握戰略機遇的關鍵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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