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有查理，台灣有鄭南榕

法國最近發生的恐怖攻擊，引發了台灣內部一陣討論言論自由、西方霸權與穆斯林文化的小旋風。進步的輿論大致上一致同意這些極端穆斯林的個人行為不能代表整個穆斯林世界，這些傷天害理的行為必須得到譴責，《查理周刊》對法國社會的貢獻得到肯定，言論自由的價值仍然不可動搖。法國人更上街高喊「我是查理」來捍衛立國價值。

法國人上街高喊「我是查理」，台灣的查理們又在哪呢？法國這群在槍擊案中失去性命的漫畫家們已經成為捍衛言論自由的烈士，那麼在台灣的歷史上有過為了言論自由犧牲生命的案例嗎？

有的，我們有這個案例。台灣在爭取言論自由的艱困道路上，有位身兼英雄與烈士的台灣人，就是為了台灣的言論自由而壯烈自焚的鄭南榕先生。

法國在這場槍擊案發生後，數百萬法國人走上街頭，明確地表達出法國人強烈地願意去捍衛法國的立國價值。筆者必須指出這裡有兩個層面。第一，這表示言論自由的重要性在法國人的政治價值中佔據了不可取代的位置。第二，《查理周刊》槍擊案被視為傷害法國的重大慘案，法國受到了重傷。所以我們就可以很清楚看出來，法國人積極站出來表態，不是只有挺言論自由而已，還有表達挺法國的意思。這再次說明，民主制度的積極運作與「想像的共同體」之間有著不可抹滅的正向關係。

換個鏡頭來想想台灣，筆者忍不住要深思兩點。第一，台灣人為了言論自由，願意做到哪一個地步？如果現在大多數的台灣人，真的都已經普遍認識鄭南榕先生的義舉在台灣史上的重大地位，那台灣人應該有的政治行為應該如何表現呢？第二，在台灣國族主義長期受到國民黨黨國毒素的詆毀的情況下，台灣人對台灣，究竟可以挺到什麼地步？針對這兩點，筆者在此也就不多說了，畢竟看看現狀，我們要努力的工作真的還有很多。

犯下《查理周刊》槍擊案的恐怖份子，希望透過這場襲擊來打擊法國人的立國價值。那麼在鄭南榕先生壯烈自焚的這件事中，誰是那個恐怖分子呢？筆者必須直言，最恐怖的恐怖份子，絕對不是蒙面的歹徒，因為他們是容易辨認出來的，因為他們造成的傷害儘管巨大但畢竟是局部的、暫時的。最恐怖的恐怖份子，是黨國恐怖分子。它們不僅會穿著制服，化身為黨國機器的無數分身來全面啟動，也會變身成黨國病毒，不斷透過宿主來代代相傳。台灣人不但難以辨認出它們的存在，無形中還會成為它們的幫兇呢！

再來談談，在鄭南榕先生壯烈自焚的這件事中，黨國恐怖分子所要打擊的價值。筆者必須指出有兩個，第一個受到打擊的價值是言論自由。鄭南榕站到第一線追求言論自由，結果他的下場稀微，不但他的生命被黨國機器逼死，連他的名譽到今天都還需要捍衛。抹黑鄭南榕、淡化鄭南榕，會讓台灣人忘記那段先人如何艱苦爭取言論自由的歷史，會讓台灣人對言論自由產生不了珍惜的感情，威權復辟就會更容易。至於威權復辟到底有多糟糕，我想台灣人已經有了深刻體認。

第二個受到打擊的價值是台灣國族主義。鄭南榕主張台獨，是台灣獨立建國大業中的第一號戰士，所以傷害他就是傷害台灣國族主義。鄭南榕被逼死以後，透過黨國機器的麥克風所放送出的每一句對鄭南榕的詆毀，都在強烈暗示台獨主張是不安定的，是不道德的。只要能有效打擊台灣國族主義，國民黨就能繼續在台灣稱孤道寡，維持它那宰制台灣、剝削台灣的流亡政府系統，所以鄭南榕必須被黨國機器逮捕、羞辱，才能達成威嚇台灣人的效果，這就是黨國恐怖份子所打的如意算盤。

王文霞當時評論鄭南榕像伊斯蘭的炸彈客，這不僅表現出她個人對台灣民主史與穆斯林世界的雙重無知，背後更還有不言之義有待挖掘。王文霞不是只有在醜化鄭南榕而已，她的言下之意是言論自由不是政治的第一價值，她的弦外之音是台獨主張是危險的，是混亂的，是污穢的。

因此我們不僅要批判王文霞，還必須得看透國民黨對台灣人思維的宰制。我們要知道，國民黨本身是反民主的，但是它卻打著民主的旗號；國民黨本身是反智識的，但是它卻培養出學經歷顯赫的黨國菁英來為它化妝。在國民黨長期的教育下，台灣人不只對自己土地的歷史普遍無知，還變成了道德色盲，所以台灣人把乾淨的當成骯髒的，把抗暴的當成殘暴的，把錯誤的當成正確的。鄭南榕到今天還不能被所有台灣人承認他的功績與貢獻，正是因為台灣人患有道德色盲。追根究柢，當然是國民黨造成的。

法國有查理，台灣有鄭南榕。或許我們可以說鄭南榕就是台灣的查理，但是顯然大多數台灣人至今對鄭南榕無感，這真是台灣黨外運動的重大失敗，這真是台灣啟蒙事業的績效不彰。筆者不禁感嘆，法國能夠有數百萬法國人走上街頭挺《查理周刊》，正象徵了法國身為先進民主國家的成功。台灣當然必須成長為民主大國，只是至今仍嗷嗷待哺。我們還要更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