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想想】核不核作?:兩種恐懼的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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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為什麼不好好讀書」、「你還是好好寫論文吧?」諸如此類的絮語不斷出現在我的研究所生涯。這陣子,密集的社會運動與社會改革更讓這種絮語叨念不絕於耳。我好不容易靜下心來打開論文,寫個沒幾句,卻又煩了起來,就出門繞繞,看看社會上其他的世界如何運行吧!

約了一名已經工作的同學坐下來喝杯飲料聊個天,體驗一下一般人的生活。因此,我刻意迴避談論那些一般人會覺得惱人的話題,沒想到他自己提起,想聽我的意見,一時之間我無法反應過來,但又真心希望我與夥伴們一起做的事能夠有更多人知道,能夠影響深且久一點。便忍不住說了⋯⋯

就拿反核的例子來說好了。我本來就不喜歡到敵方陣營鬧場,也不想看他們的訊息,對於他們的言論,也早略知一二,實在沒有多餘的錢可以買抑制血壓的藥,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與他們「戰」。小弟不才,昨天還是忍不住跟別人揭竿起「戰」。擁核人士多半質疑反核人士的「非核專業」,指出反核人士有諸多「科學謬誤」,專業公共議題怎能訴諸「民粹」,簡言之,就是「讓開,讓專業的來」。因此,兩方陣營始終沒有能夠對話,或者是雖名為對話,實則戰意十足,絲毫不存在對話基礎。

但是,我看了擁核人士提出對反核人士的諸多批評,認為「核安問題」、「核廢料」、「地震疑慮」、「國家差異」與「台電內部問題」都可以一一以「自然科學」的專業予以破解。我看完好幾十篇文章後,除了對此領域研究之豐碩感到讚嘆之外,我完全沒有被說服,即便種種科學論述都顯示:「核能很好、很安全」,兩相對照便顯得反核人士:「相對無知」。

只是,真的是這樣嗎?反核人士會因為「比較不專業」,就「顯得無知」而失去「正當性」了嗎?從擁核陣營的論述中,可以發現其實兩方已經取得共同信任基礎,一致認為:「核能可被控制,且低風險,但並非『毫無』風險」。擁核人士不斷說:「核能可以被控制,風險也很低呀!台灣斷層帶比日本還短,不太可能會發生像福島那樣大的地震」。不過,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一個所謂的科學家與專業敢保證「百分之百」沒有危險,且大自然豈是渺小人類所能預測?我們的權威與專業,小至食品安全、大至自然災害,諸多風暴都沒能控管好,又怎麼能讓人民放心核能安全(我並非抨擊各種領域專業的能力,我相信他們仍然專業與精準,但是這些專業總是糾結著社會與政治狀態而失去準頭,以及大自然之高深莫測)?

而民眾,就是基於這樣的恐懼,而擁有「正當性」,情感上的正當性。它是無法用理不理性、和不和平來判斷與衡量。如同有人就是相信有鬼,而且還怕得要死,但一直跟他說:「科學上證明不出有鬼,所以鬼不存在」的作法完全無用,是一樣的道理。可是,我們到底要不要正視這種「情感正當性」,執政者需不需要理會「恐懼」?尤其今天超過七成的人民都「怕(核四)鬼」的時候,執政者需不需要理會?

顯然,執政者與專家並沒有要理會「人民恐懼」這項命題,並且指控其為「不理性」,拒斥其為「非專業」。過往所有的社會運動到此時此刻的現在「專業與非專業」、「權威正當性與人民情感性正當性」的對立持續激化,於是「一切盡在掌握中」成為擁護核能(擁護都更、服貿、砍樹蓋巨蛋、強徵蓋園區)「聯盟」之人的護身符。為了讓護身符(遮羞布)更加源遠流長,打壓恐懼與抹黑為不理性是必要手段之外,還得附帶一些恐嚇手段,如:不建核四會漲電價(不建核四產業會受害、不建核四台灣將沒有新的替代能源會缺電、不都更地震會倒、不蓋園區會經濟衰退、不簽服貿會經濟衰退、不砍樹不蓋巨蛋會使台北在世大運丟臉⋯⋯)。問題是:漲電價是因為不蓋核四嗎?或者,蓋了核四政府可以保證不漲電價,這個命題才成立。

於是,執政者與專業者用另外一種「他們替其他人民著想」的恐懼來打壓反核人民的恐懼。先是不承認反核人民的恐懼,然後用他們很理性、科學的形象來包裝另一種恐懼。顯然,他們擁有比較多資源,因此他們的恐懼比較高級、比較讓人買單。他們的恐懼包含:失去權力、失去地位、失去權威與失去到手的錢⋯⋯

但我們的恐懼是:失去性命、失去尊嚴。

反核(反服貿、反黑箱、反__⋯⋯)不只是單純的社會運動,是對菁英政治的反對、對權威的挑戰、對風險控管與治理的質疑、對性命與尊嚴的最起碼保障。如果我們還自詡為自由民主的國家,核四蓋不蓋、服貿簽不簽諸如此類的問題都應該要「協調」(我暗示沒有什麼少數人威脅多數,或是綁架的腦殘問題,這全然是展現多數尊重少數的極致)。

否則,就請實施戒嚴吧!要我假裝活在自由民主的國家,真的很痛苦。

關鍵字: 專業核安社會運動核四恐懼核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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