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事想想】學界的三個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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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正義」是社會制度的第一德行,「真」是學術研究的第一德行。 因此,學界最大的遺憾,便是虛偽作假。然而,近日成功大學南榕廣場的命名以及後續的發展,卻徹底背離這項簡單卻最根本的學術良知。

首先,成大自稱是一個「民主」的校園。然而,當「票選活動」結果與校長的喜好抵觸時,便遭到任意否決,直接取消命名活動。這不是民主。像香港的「民主」一樣,這頂多是「具有中國特色的民主」:只能「選擇」當權者的喜好,人民不能真正地做決定,卻又要搞個「票選活動」假裝好像是民主一樣。

當然,校園做為一個學術機構,本身是否一定要民主是有討論空間。是有人認為研究型大學既然是以研究為主,就應當追求最有效的研究方式,而這個方式不一定是民主的,因此只要是由學者自願組成且允許自願退出,任何形式都可以接受;也有人認為校園不只是研究的環境,更應該要為社會培養具有充分民主素養的公民,因此必須實施民主。但撇開這項爭議,成大當前的作法卻是實際上不願實施民主,卻又企圖藉由「票選活動」博得民主的美名。成大的部分學者稱這種「偽民主」為「民主」。這是虛偽作假 ,是學界的第一個遺憾。

其次,成大自稱是一個「政治中立」的學術機構。然而,這所學校的校務會議否決了「具有政治意涵」的「南榕」,卻縱容大中國史觀下的產物「光復」出現於校園,以「不是二二八元兇」的獨裁者「中正」命名校內重要的建築,甚至至今這個軍閥的銅像仍佇立於校園。顯然所謂的「政治中立」只不過是「宣揚當權者的意識型態」。

或許公立學校的確需要政治中立。但政治中立不是不允許政治出現於校園,更不是只允許甚至宣揚特定意識型態。政治中立是不以學校、教師對學生的不對等關係,強迫或禁止他人接受特定的政治立場;但除此之外是可以自由闡述甚至鼓吹個人的政治理念。但成大所做的是打著「政治中立」的旗幟禁止他人的政治立場,卻仍繼續宣揚特定意識型態。成大部分的學者稱這種「偽政治中立」為「政治中立」。這是虛偽作假,是學界的第二個遺憾。

最後,成大自稱是「全國最理性」的學校。事實上相較於成大這次的所作所為,台大哲學系傑出校友鄭南榕先生才是真正堅守理性的人。這個人過去因為拒絕黨國洗腦而拒修「國父思想」,以致於無法順利在台大畢業。這個人為了「言論自由」的這種不容妥協的基本價值對抗獨裁甚至犧牲生命。

然而,有部分研究歷史的「學者」卻不顧當時時代背景,刻意忽略鄭南榕先生當時所受到的逼迫、所面臨的逮捕,把這個人形容成一個「不能克服生命困難」就以「暴力的方式逃避問題」的人,甚至宣稱鄭南榕先生「很像伊斯蘭的自殺炸彈客,因為不合我意的時候我就去死,或者你們陪著我死」。或許有人說這只是個人言論,但是值得注意的就是這種言論在校務會議中贏得了熱烈的掌聲,我們也就只能推測有眾多成大的學者贊同附和這種說法。

當這位「學者」的言論受到社會各界的撻伐時,她先是否認,而在錄音檔逐字稿廣為流傳之後開始說「很短時間的發言限制下,無法完整、清楚表達」但「沒有詆毀」之意,來個避重就輕的「道歉」。基於這位「學者」目前的職位,我相信她一定是在歷史界具有相當的學術地位,更因此推論她具有足夠的專業背景,清楚知道「很像炸彈客嘛」是什麼意思;就此而言我不認為只是不小心說錯話,而是刻意的污名化。更勝者,這位「學者」即使是「道歉」,還要順便影射鄭南榕先生沒有「積極奮鬥」、「克服困難」、「尊重生命」,卻以「這種激進的方式來面對」。事實上鄭南榕先生非常「尊重生命」。「只有為理想奮鬥的人才是真正地活著」, 而鄭南榕先生正是為理想奮鬥到生命的最後一秒。相對於在威權體系下苟且偷生甚至助紂為虐,鄭南榕先生才是真正的「活出生命」。但就是有人會脫離歷史脈絡地指控這種行為「不理性」。

過去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偽理性」最大的特色就是把別人壓迫到忍無可忍以致採取不得以的做為之後,貼上「不理性」、「暴力」的標籤予以污名化。成大部分的學者稱這種「偽理性」為「理性」。這是虛偽作假,是學界的第三個遺憾。

南榕廣場的命名事件中,我們看到部分學者稱「偽民主」為「民主」,稱「偽政治中立」為「政治中立」,稱「偽理性」為「理性」,學術研究的最高德行蕩然無存,只有虛偽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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