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的聖堂（二）再論靖國神社與A級戰犯問題

靖國神社對日本人的影響，信仰部分遠大於政治的部分。就算在日本國內有政治作用，也是因為固有信仰被國際政治、尤其是戰後處置再次「內政干涉」的問題。很多人，包括中國和朝鮮半島，一直強調的是「因為靖國神社裡祭祀了A級戰犯」，所以他們才會認為首相參拜是對軍國主義的歌頌。很多人提出德國在戰後的反省，重點要講的就是日本「死性不改」。

好的，我們暫時用「A級戰犯是戰爭元凶」的前提來思考吧。回頭想想，引發二戰歐陸戰火的，是「德意志第三帝國」還是「希特勒與其愉快的伙伴們」？希特勒可不是一開始就是軍頭，用武力強搶到政權的。沒錯，一開始他是德國人一票一票選出來的合法領袖。而納粹也是一步一腳印的慢慢從弱小政黨拿下政權，最後帶領著有優秀參謀本部傳統的德國軍隊，開始一戰戰後處理的復仇之戰。後來為什麼德軍內部有多次的暗殺行動？除了納粹政權慢慢把德國帶向滅亡之外，有多少原因，是因為參謀本部傳統的國防軍看不起希特勒這個「奧地利人伍長」？

扯遠了。而且歐洲史並非小弟專門。但是小弟要強調的是，不知道大家認為是「A級戰犯代表」的東條英機，很多當時的日本將校認為他「只不過是個一等兵水準的貨色」？

沒錯。把德國和日本推向戰爭並且付出慘痛代價的，從來都是整個德國、和整個日本。不要再把整個過失限定在希特勒的納粹，還有日本的A級戰犯群了。戰犯有B級、有C級。而讓人意外的，BC級戰犯總共約5600人，其中打槍了約1000人。裡面，還包含了7個台灣人。

A級和B級，怎麼判定？A級的就罪該萬死，B級的就比較OK沒關係嗎？那處死的那1000人不就莫名其妙？提起這點的原因，是因為BC級戰犯在1959年，就進了靖國神社合祀。至今，沒有聽說中韓對此有抗議過。

如果中韓至今仍然覺得日本在二戰犯下的錯不可原諒，這種「A級戰犯論」實在是太過姑息了。發動戰爭的，是整個日本。是那個在日俄戰爭中辛苦贏得不太像勝利的勝利，然後以「不能讓故人的鮮血白流」為理由，忘記過去對俄羅斯的勝利是贏得多麼艱苦而開始「神州無敵」，堅持不放開滿洲利權，最後終於同時向中國、英美開戰，而差點讓整個國家滅亡的日本。把過錯限定給東條英機為首的200個A級戰犯、甚至昭和天皇，是和「德國沒錯都是希特勒該死」同樣的理論。

其實我的好朋友老同學柏文曾經向我提醒，國民政府的立法院長參拜靖國神社是在1956年。當時A級戰犯尚未合祀，所以不能說中韓這樣就是「政治利用」。不過，1956年，大家可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整個聯合國（當然中華民國那時候有加入）的加盟國正式全數同意所有戰犯的赦免和處死者的名譽回復。而這個措施的根據，就是大家熟知的舊金山合約。也就是說，當時的中華民國，原諒了日本這個國家（如果他們有錯的話），原諒了這些戰犯，也「回復了他們的名譽」。

BC級戰犯的合祀，是在1959年完成。而A級戰犯的合祀，則是在1978年的十月。當時是以秘密進行，不過何時被媒體公開的呢？

答案是隔年的四月。當時有大騷動嗎？沒有。首相的參拜是什麼時候被開始作文章的？答案是1985年的八月7日，從日本的朝日新聞開始。沒錯，就是那個戰後在中國特別受到照顧，戰前拼命鼓吹戰爭的朝日新聞。人民日報則是在一個星期後的八月15日開始大作文章，騷擾至今。

有日本人會說「靖國神社裡沒有半個戰犯」。很多人聽到這句話，就開始覺得「日本果然毫無反省之意，軍國主義啦」之類的。不過舊金山和約和聯合國的所有加盟國的確通過了赦免和名譽恢復的措施了啊！用個難聽點的比喻，某個人一直被叫成是王八蛋，過了幾年之後，大家覺得這樣不好，決定不要再說他是王八蛋了。久了，這個人也過世埋葬了。那麼這個墳墓裡，到底有幾個王八蛋？

答案是零。永遠的0。

姑且不論東京審判的正義問題。因為過去沒有人審判過在南美洲的西班牙、在印度的英國、在菲律賓的美國。日本也戰敗了，也付出代價了，戰犯們呢，人也死給你看了。對日本人來講，人死了之後不再問他的善惡，好好的供養他們就是日本的傳統信仰。更何況，幾十年前大家也說好了那就不要再叫他們戰犯了。那現在只要首相去靖國神社參拜一次，過去所有的一切就要再被拉出來找麻煩一次，如果您是日本人，作何感想？安倍參訪靖國神社後支持度維持在過半左右，所以也不要再有平行空間的神人們說日本人大多都反對了。那日本人真的是因為右傾化所以支持首相參拜嗎？

不是，答案很簡單。是因為「賭爛」。

戰前的日本有沒有錯？有。天皇的「統帥權」虛無飄渺，天皇名義上握有軍政最後決定權，但是御前會議上盡量不發言尊重臣子們的意見又是皇室的傳統。結果昭和天皇真正在御前會議強力發言主導是在何時？

諷刺地是在決定無條件投降的時候。而軍部的「帷幄上奏權」也是建立在輔佐天皇「統帥權」的前提下，結果造成了反對軍部的帷幄上奏，就是干犯天皇統帥權的莫名其妙結果。而這種莫名其妙，換來了死傷成千上萬和兩顆原子彈的洗禮。日本如果有錯，是錯在這種軍隊忠臣甚至可溯及到楠木正成為天皇白白送死的不甘與遺恨。而整個日本，也因為這樣付出代價了。

注意，錯的是整個日本，什麼ABC級戰犯的，不管是誰都沒那麼偉大可以單獨帶整個日本走向戰爭。連昭和天皇都沒辦法。而昭和天皇也一度親向麥克阿瑟表示，願用自己的性命換取臣民們的安定。人家都願意死給你看了，我不知道為什麼還有很多人嚷嚷說「昭和天皇沒有負責」？這句話，你應該去抱怨美國和麥克阿瑟才對。

如果那個時代的日本犯了錯，那麼ABC級戰犯們也只是犯錯的其中一員而已。覺得讓他們進靖國然後參拜就是軍國主義要復活，就是日本傷害東亞民族情感的話，那麼日本整個民族都不配有自己的傳統和過去，因為這樣一來，日本這整個國家的存在，都是「對東亞民族情感的傷害」了！